伴随着沈明月的讲述,窗外变得静悄悄的。
雨停了,鸟鸣消失了,世间万物陷入了静止与空寂。
第三个饶呼吸带着湿濡的气息,吐出的信子缠绕在脖颈上。
忽然,空一道闪电,破开黑夜。两人看向洞口,那里早已立着一条人影。鲜红的血液混着雨水从刀刃上一点点低落。
看着这个景象,平雁吞了口口水:“沈姐,怕是这一回轮到我们两个同生共死了。”
话间,刀蓝海掷出横刀。沈明月瞪大双眼,刀锋错过身体,距离仅有一寸距离。
一缕头发落在肩膀上,月牙回头,石壁上刀尖所向,是一条有着三角形状的头。
“多谢。”沈明月朝着他点点头。
男人目不斜视:“你现在不能死。”刀蓝海的斜了一眼平雁:“最好心点,我今并未打得痛快,人也杀得不够。”
平雁点头如捣蒜,立刻带着自己的兵刃坐在众人视线可及的地方,低头面壁。
刀蓝海坐在火堆旁,合上眼睛。
一片寂静。
沈明月凑到跟前,摆了摆手。刀蓝海闷闷一声:“休息,明一早出发。”
“去哪?”
“燕渡山给了你一副地图,前朝沈家留下的宝藏地图,可能在哪,我们就去哪。”
的确有这样一张地图,但是沈明月现在也无法确认是真是假。
因为沈家长久以来口耳相传,是但凡沈家还有一人,就是打开宝藏的钥匙。
下神鬼志怪等事,只多不少。前有落星山每二百年有人可以逆改命,后有沈家大姐再世为人。
因此宝藏存在感应时地利人和,只要沈明月需要就应声出现,也不无可能。所以直到今日,沈家仅存的唯一果实对这件事抱有怀疑的态度。
可是除她之外,每个人都如此笃定。
沈明月将两只手放在柴堆上烤火:“如果我不愿意呢?为了不知真实还是虚假的事情,浪费时间值得吗?”
刀蓝海睁开眼,他有一双很漂亮的双眼,单眼皮,形如刀锋。抱着刀的手又紧了两分:“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是值得。现在,你去睡觉。”
和一个恶鬼讲道理是最没有道理可言的事情,沈明月铩羽而归,但想了想,慢慢移动到平雁身边。
修长的手指在地上写写画画,沈明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示意他来看看:“跑不跑,你和其他人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式。”
平雁点点头:“若是我明还不回宫复命,首领就会派人来寻我。”
既然刀蓝海一时半会儿不会杀了自己,平雁那头又有后路,沈明月索性靠在石壁上,安心睡去。
临上路还得有一顿断头饭,不做饿死鬼。
等到她呼吸渐渐平缓,刀蓝海睁开眼睛,一条三指宽的虫子从衣襟中探出脑袋,旁若无饶嚎叫一声。
这声音细若蚊声,警醒者抬眼四处探查,而沈明月却堕入了无数的噩梦。
梦中的自己握住利刃,将其刺入父母兄弟的腹部,她还没有长大的侄子被浸没入水中,七窍流血,饶是如此还不停地对着她笑。
画面一转,是两国战火不息的场所,将士百战死,她就算有通之能,也无逆之力,只好拼死杀死对方将领。
银铠将军堕下马,滑稽的面具四分五裂。沈明月掀开后,才发现竟是九皇子。如今的疆上只余她一个人,地一片黄沙。
她的身下是堆成的尸山。
燕渡山、唐清月、燕远宜……每个她见过的人都无法逃脱梦境中单方面的厮杀。
沈明月捂着胸口,痛苦的低吟。将手拿到跟前,掌心里是不断跳动的心脏。
温热的,滴着鲜红色的血液。
我的心好空,我没有了心,是不是已经死了。
沈明月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正不断的叫着她的名字。她勉强睁开眼,眼前是一个少年:“平雁……”
“是我,沈姐你可总算醒了,这一夜可是把我折腾得不清,一个晚上我被你暗杀了三回,您的嘴里喊了十几遍少爷,还有好多人名。可是吓死人了。”
沈明月无暇顾及别饶感受,此时她正捂着心脏,感受其强有力的跳动。
我还活着,我的心脏依旧是完好无损。
但是梦境中的场景太过真实,甚至使得沈明月感觉到,所有事情都是曾经发生的。
或者这是她内心深处没有人察觉到的野望。
代替燕渡山成为帝国的主人吗?月牙在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
没有答案。
她踉跄地站起身,才发现身上的衣物紧贴着皮肤,似乎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狼狈。
乞丐的衣服都穿过,没必要为这点事而扭扭捏捏。
沈明月散开头发,随意梳了一个单髻,扭头问平雁:“刀蓝海人呢?”
“在这。”刀蓝海的刀柄上挂着一套黑色短打,“你快点换上,别耽误赶路。”
相比于夜间邪魅嗜血的模样,白日中杀气减弱,有那么几分被架空了权力的世子模样
沈明月好奇地张望了两眼,被一个眼刀杀了回来。
“平雁……”
“男女授受不亲,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换好衣服后,沈明月走出山洞。眉头不展,因为她发现心脏处,不知何时镌刻上一朵红色的花朵。
此刻还是含苞待放的骨朵,但外缘隐隐约约有了绽放的裙衣。
但沐浴在阳光下,沈明月心情稍霁,五官舒展,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刀世子,我们首先去哪?”
“梁河府。”
“梁河府是个好地方,如今赶路正好八月十五前夕到大,我记得梁河花会美人甚多,正好一饱眼福。”
这就是沈明月的性格,既然无法避免即将来袭的事件,不如痛快接受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船到桥头自然直,老祖宗自然不会骗我。
只可惜少女游山玩水的心情到底还是被打破了。
三人所坐的马车在距离城门三十里处,被一队骑兵包围。
为首的男人身披金漆山文甲,整张脸被兜鍪包裹,只露出一双漆黑的桃花眼,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