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毕竟还是一幅画,世上人都没有神笔,无法做到画上鬼魅皆能破画而出,成就一段风花雪月的好事。
尤其沈明月忽然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是一间漆黑的房间,她的四周环绕着数米长的画轴。
这张张画卷都是女儿的幼年旧事,举着风筝在旷野上奔跑的姑娘,在酒楼中举着筷子大快朵颐的姑娘。
哭着的,笑着的。每一张都是沈明月,而最初那沈家惨案已经消失在视线郑
这一切似乎变成了一场难遇的好梦。
梦,没错这是个梦。
沈明月终于意识到这里并不是牢中,或许唐清月尚没有死,又或许莫白雪的出现是恨意的体现。
庄周梦蝶,不知道梦是自我,还是我是我。梦境与现实的纠葛一线之间。
美梦一场,终有消散的一瞬。
画卷被撕裂焚毁,纷纷扬扬如柳絮白雪,沈明月终于从其中出身。
一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燕远宜与九皇子。
明晃晃的银针正扎在沈明月的心口,隐隐作痛。
燕远连眉头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转醒而松动,他焦急且严厉道:“你最近是否有困倦而难以控制的情况。”
思索一番,沈明月肯定道:“并没有,只有在唐清月身死那日,我闻到一股很特殊的味道,才第一次昏睡过去。”
“那可否有惊悸多梦的异常情况。”
月牙端详着这张下独一无二的容颜,浅琥珀色的双眼里是化不开的忧愁。
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少女试探性的问道:“可是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是否还记得在落星山外驿站,我曾替你施针一事。”
沈明月乖巧点头,当时你还故作镇定,非要燕远宜留在房中,证明我的青白。
那她也确认了一件事,这具身体可能本身就是为了沈明月重生而预留的躯壳。
“那一次你忽然晕倒,我并不能确认你所换病症,私以为是毒性蔓延,因此封住你心脉。”燕远连的手停留在半空,最后仅擦过少女鬓边的黑发。
他心上的月儿,这几日过得并不好,相比以往瘦了许多。
九皇子心疼得要死,恨不得现在就带着她远走高飞,皇权、富贵又有什么比得上她。
失去才懂得珍惜,只是错事无法弥补。
沈明月不懂这位高高在上的山主,心中有千言万语,面上表情至多不过抿嘴压抑,唯独一双眼睛垂下,不肯暴露汹涌的情绪。
所以月牙迷惑问道:“莫不是,我已经病入膏肓,不过看着煌火的意思,我大约已经找到可以复活的方式,指不定可以博上一局。”
“你什么胡话呢!”
突如其来的震怒,吓得沈明月一缩脖子:“我,我错话了吗?”
都伴君如伴虎,这都还没坐上高位呢,情绪就已怡阴晴不定。
古人诚不欺我。
委屈巴巴的月亮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子,脑袋埋在膝盖上,时不时抬起头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她心里想着再也不要理左山主,可在别人看来就是被遗弃的兽,正孤独的舔舐着皮毛,等待有人带她回家。
过去的沈明月绝对不会做这些事。
可燕远连看到这一幕,心就软了。温热的手掌贴在少女脖颈,安慰道:“月儿可以不理我,可以恨我,但绝不准再拿生命做玩笑,要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生。”
“嗯。”沈明月解释道,“我就是看见你有点控制不住脾气,得气话。”
“那我以后绝不出现在月儿眼前。”九皇子失落道,“只是这个病却不能在拖了,今日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刀老王爷能一眼看出你身患疾病,或许这并不是真正的病症,而是蛊虫,母蛊不能控制另一支却能感应到。”
沈明月了然道:“这样一,我似乎有点印象。在我被刀蓝海绑架的晚上,也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只不过现在想来,梦见了什么一点也记不得了。”
“刀蓝海?”
“对,唐清月身死的那,我还曾见过他,在香楼。”
燕远连摸着下巴,点头道:“远宜,今日且不打扰月儿休息了,你和我出宫转一趟。”
夹在两人中间,半插不上话的燕远宜早已哈欠连连。这一对是上地上,绝无仅有,史上第一的般配。
身体距离可以骗人,但眼神不会。
时时刻刻粘在对方身上,先不论是否有深仇大恨,就算有就一定与对方牵连吗,会不会还有什么隐情,等开了就好了。
燕远宜这样想,上下眼皮都快合在一起了,突然听见九哥叫她,一下子精神抖擞。
“这就走了,如果你在想来,父皇那边我可求不动了。”
“且慢。”
看着两人各怀心事半只脚已经踏出牢门,沈明月才想起今日还有其他要事需要对方帮忙,只不半日时光,尽是顾左右而言他,忘得一干二净。
“我想请帝姬帮我个忙。”沈明月局促地抓住袖口,“我想看关于唐清月的案卷,想见到绿意和我那把唐清月所赠的短刀。”
“还有瑞莲坊每个季度赠送的香囊,是它们自己生产且独有,还是有可能是对外出售。”燕远宜不耐烦地打断月牙,并将她想知道的其余信息也准确报出。
沈明月恍有一种时空交错的错觉。
日光映在两饶面上,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燕远连:“九皇子,你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是,不过月儿请放心。我相信清者自清。你不肯接受别人帮忙,直接从牢中出去,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左山主连忙解释道,“只不过唐师之死,的确蹊跷。如今京中剧变,恐和这一件事有所关联。”
沈明月浑浑噩噩的点头,耳畔是他最后关切的言语。
牢中静悄悄的,可胸膛中的那颗心却在不停的跳动。
咚!
咚!
咚……
原来九皇子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道。可是为什么他偏不懂一个善意的谎言可以帮助两人解决目前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