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夫用袖子拭去了头上的汗水,看着叶倾黎时眼里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冷芒。
“看了这位姑娘竟然精通医术,既然你质疑在下的医术,不若你来为两位公子解毒,不过事先说好,若是你治不好两位公子,可莫要将这罪责怪罪到在下身上!”
陈大夫侧身给叶倾黎让了出了一个身位,叶倾黎硬生生推开司氏拉着她的手,走到齐氏身旁轻声道:“大舅母,你可相信倾黎?”
望着叶倾黎澄澈的眸子,齐氏不禁有些犹豫起来,“你真的有把握救下安儿和轩哥儿?”
叶倾黎坚定地点了点头,对齐氏道:“给我一炷香的时间,若不能救回两位表哥,但凭大舅母处置!”
不知为何,叶倾黎的声音会给齐氏莫名的安定感,她眼神中透出的千言万语,也让齐氏不由感到心痛。
她能感觉到叶倾黎没有对她说谎,并且她观陈大夫神色,也瞧出了他好似有些心虚。
安儿和轩哥儿的毒不能再浪费时间,既然叶倾黎这样有把握,不如交给她一搏,遂齐氏点头道:“好,就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洛元盛有些惊讶于齐氏的决定,齐氏站起身让丫鬟将药先带下去温着,拉着洛元盛道:“我们出去等等。”
洛元盛不由道:“元香,这……”
元香是齐氏的闺名,齐氏知道洛元盛放心不下,但此时他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我相信她!”
既然齐氏都这样说,洛元盛握了握拳,也只好点了头。
一旁的二夫人苏氏看着彼此信任的两人,脸上像是刷了层浆糊一般,板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
苏氏和洛元盛带头出了内室,众人便都随着他们退了出来。
叶倾黎留下了陈大夫的银针,又命丫鬟们提水净了手,身边只留下思南在旁照应着。
香炉里的香一点点燃成了灰,所有人几乎都在屏着呼吸听着内室里的动静。
眼看这一炷香就要燃烧到尽头,陈大夫脸上露出了几分讥色,他在心里暗自嘲笑着叶倾黎的狂妄,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女,居然敢向众人打包票能够解赤尾蝎之毒,除非她是医圣张邈!
一旁的洛元盛蹙在一起的眉结越来越深,他望着一旁同样带着焦急之色的齐氏,几次欲言又止。
又过了一会儿,内室里突然传出有人呕血的声音,齐氏实在是坐不住了,起身边朝内室冲了进去。
待见到眼前的情景,齐氏只觉得呼吸都凝滞了。
思南的手里捧着一盆乌血,叶倾黎的身上也溅满了血迹,在瞧床榻上的两个人,身上脸上更是染满了血。
此时的叶倾黎脸上的汗珠几乎将头发打湿,但她并没有顾及自己,而是拿着汗巾仔细地擦拭着洛安嘴角溢出的乌血。
听见脚步声,叶倾黎侧头看过来,齐氏将双手压在心口,艰难地开口问道:“安儿和轩哥儿……怎么样了。”
叶倾黎刚刚为二人行过针逼出了毒血,高度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弛下来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齐氏忙上前将叶倾黎扶住,这才发现这孩子身上也已经被汗水打湿。
“二表哥已经无事……”
“真的?!”齐氏脸上的忧色顿时化为惊喜之色,立即蹲在塌边轻唤了洛安两声,见洛安没有反应这才又疑惑地看向叶倾黎。
“不必担心,二表哥吐了血,身子亏损,会昏睡上一阵子。”叶倾黎解释道。
说来也很奇怪,洛安被赤尾蝎蜇伤,虽有齐伟轩帮其将毒素吸出了些,但以叶倾黎的观察来看,洛安恢复的十分迅速,就好似在她帮他解毒之前,他便服下了三清丹一类的解毒奇药一样。
这样的解药虽不对症,却也能保得他性命无虞。
这便奇怪了,是谁喂二哥吃下了解毒之药呢?难道是齐表哥?
齐氏闻听洛安无事,简直是喜极而涕,这时洛元盛与陈大夫也走了进来,陈大夫听说叶倾黎已经解了洛安身上的毒,不可置信地将一对三角眼瞪得溜圆。
他快步走到了洛安身旁,拿起洛安的手腕帮其切脉,发现洛安此时脉象虽然虚弱,却已经平稳,确实已无大碍。
洛元盛见陈大夫的脸色惊疑不定,一颗心悬在了喉咙里,忍不住问道:“陈大夫,安儿如何了?”
陈大夫很想说公子已经没救了,可事实摆在这里,他又怎能胡说,只能咬牙开口道:“已经无碍了。”
听闻洛安已经没事,洛元盛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上压着的巨石也去了一半。
他又开始从新审视面前这位少女,心头不禁添上了更多的疑惑。
京城里的名医都无法自信解开的毒为何这少女却能用一炷香的时间解开,这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可无论心里有多少疑问,叶倾黎救下了安哥儿,这份恩情他是承的,于是神色十分郑重地对叶倾黎道:“倾黎,辛苦你了,刚刚的事是大舅舅不对……”
洛元盛还在想如何补偿叶倾黎,声音却被叶倾黎突然打断了。
“二表哥虽然无事了,可齐表哥现在的状况却是很危险,齐表哥中的毒要比二表哥深许多,我只是暂时封住了他的穴道让毒血一日之内无法攻其心脉,还需找到白节蛇胆作为药引,才能救回齐表哥一命。”
陈大夫听到白节蛇胆几个字,直接吹起了胡子:“胡说八道,白节蛇胆有剧毒,你还嫌齐公子中毒不深么?”
“陈大夫恐怕没有听说过以毒攻毒的道理,白节蛇以赤尾蝎为食,是赤尾蝎的天敌,在岭南的一些山村里,就用白节蛇胆来解赤尾蝎之毒!天下之大,作为一个大夫还是要多学多看的好,只会动些歪心思,祸端迟早会找上门来!”
叶倾黎的话说得陈大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可他却没法辩驳,也不敢辩驳,他不知道叶倾黎对于钱二夫人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
“哼,洛家竟有此等神医,诸位还请我来作甚,不过解毒制毒同理同源,我家里若是有这般人物,怕是睡觉都难以安眠!”
说罢,陈大夫狠狠挥了下衣袖,大步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