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登时气氛无比沉重。

杜奈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没有把话说透，说透了就太明显，赵思曼不是杜思思那个笨丫头。

整个会议说明两件事：第一，咒怨没过审；第二，这是个意外。

散会时，赵思曼一脸严肃，美琪美雪双胞胎垂头丧气，小秘书聂小雨一言不发，严谨若有所思。

“杜总，我觉得咒怨还能抢救一下，比如剪辑到90分钟，走网络大电影。”严谨提出自己的建议。

很多电影走不了电影院，都会选择走网络院线，也就是所谓的网络大电影，通过播放平台点击率获得分成，可以回收一部分资金。

但也仅仅是止损，亏肯定是要血亏的。

这层杜奈已经考虑到。

杜奈认真沉声道：“如果放在其他年份，这个办法可行，可惜明年百年国庆，净网行动如火如荼，一般网站不敢收咒怨。”

严谨好像霜打的茄子焉了下去。

杜奈拍拍他的肩膀，宽慰到：“不要太沮丧，是金子就会发光，咒怨这部电影肯定有其他机会能火的！”

心里却暗中嘀咕，红线都踩烂了，这要是还能火，我特么真人五档电风扇！

飞龙骑脸你输给我看看？

散会之后，咒怨没过审的消息，很快在小圈子里传播开。

听到消息后，欧阳伟第一个冲到凉凉娱乐，义愤填膺地撸着膀子，小脏辫左右摇摆，一副要跟谁干架的仗势。

两个小时后他沮丧地摇摇头，仰天长叹一声，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好像一条狗。

刘娜娜、张伟、吴荣华等一众主演也陆续发来消息询问，知道事件情况，也纷纷摇头叹气，然后安慰起了赔到血亏的杜奈。

姐姐也发来消息询问，得知自己的演员梦破裂了，委屈得好几天躺在床上咿咿呀呀，嚷嚷着不想活了，还发朋友圈抱怨，被【茶宝】苦口婆心地安慰后才稍微好些。

不少剧组的朋友都发来消息，或是询问，或是安慰，毕竟电影一旦过不了审，那就是血亏，尤其对小公司来说，无异于伤筋动骨，稍微处理不好就会破产倒闭。

……

……

是夜，乌云压顶，冬雨寒人。

老东门街八号，黑蜘蛛酒吧。

外面是冬雨潇潇，酒吧里却是热火朝天，暴躁的重金属浪潮与五光十色的彩灯交汇，欧阳伟趴在吧台，边上是横七竖八的啤酒瓶，以及几张粉红小卡片。

酒吧大门被推开，一个胖子风尘仆仆走进来，看到吧台失魂落魄地欧阳伟，走上去。

“怎怎怎么突然想起来我喝酒？”汪晶从后面拍拍欧阳伟肩膀。

欧阳伟没有回头，随手递过来一瓶啤酒：“陪我喝点！”

“这是怎么了？失恋？可可可你的那位心上人不早就坐到别人宝马车里哭了？”汪晶揶揄了句。

欧阳伟回瞪他一眼，又灌了一大口啤酒。

汪晶微微正色：“这是真有事了，咋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新戏，不了解外面的情况，还不知道咒怨没过审。

说来也怪，汪晶的新戏进度坎坷，先是接连天气不顺，再是主创们一个两个进了医院，从车祸摔断腿，到急性阑尾炎，最奇葩的是毛囊炎手术脸上留了疤。

那天见面，杜老师还对他满怀期待，祝他拍摄顺利，票房大卖呢！结果杜老师都送片审核了，他这都没多少进度。

汪晶很惭愧。

“别提了！”欧阳伟烦闷地摇头，脸上愁色：“咒怨电影......没过审！”

“怎么会！”汪晶吃了一惊，提高嗓门分贝，说话都不结巴了：“到底什么原因，为什么会不过审？！”

“电影涉鬼踩红线，被广审毙了。”欧阳伟没精打采地说。

汪晶眉头微皱：“你确定？杜老师之前特意咨询过我恐怖片审核红线，我说过这条，而且就算没问，国内恐怖片不涉鬼是共识，杜老师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问我我问谁？”欧阳伟更烦闷了，要了一杯伏特加。

欧阳伟是个要强的人。

他要强的原因很简单，穷怕了。

我们常常说，经历过就不怕了，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直面恐惧，但有时候，经历过的反而更加害怕。

挨过饿的人，都会有屯粮的习惯，因为他们比普通人更怕挨饿。

真正穷过的人，比普通人更怕穷，因为他们知道穷的心酸。

欧阳伟就是一个穷怕了的孩子。

咒怨拍摄时，他是片场暴君，他每天熬夜通宵，别人是在工作，而他是在拼命，因为咒怨......是他的第一部戏，是他改变命运的机会，他无比珍惜并用力握住。

所以尽管当初看完剧本，感觉有问题，但他还是决定拍，因为他穷，他需要钱，他需要这次机会。

他之前是抱有希望的，剧本虽然涉鬼，但能通过后期弥补，可惜......并没有。

这部戏最终还是没过审，他的努力都没搬上大屏幕被看到，就已经凉了。

“华夏鬼片不能涉鬼，这是普通观众都知道的事情，杜老师不可能不知道，除非......他是故意的！”汪晶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欧阳伟忽然眉梢一挑，眯起眼睛，沉思了一会儿，正色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杜总犯了偏门冷门的失误，那可能是疏漏大意，但在国内拍鬼片涉鬼，这个错误犯的......太低端了，或许你说的对，除非这就是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那杜总的目的又是什么？”

欧阳伟好像从千丝万缕的思绪中，抓住了什么，开始沿着这条路思索下去。

“我不知道，但是杜老师一定有他的道理！”汪晶大大咧咧灌了一口啤酒，说：“当初王大柱也是这种情况，我当时几乎崩溃了，但结果证明，杜老师眼光独特又刁钻！”

闻言，欧阳伟陷入了沉思。

“别一个人钻牛角尖了，来来来，喝酒喝酒，我陪你一起总结总结......”

看到欧阳伟又要一个人钻牛角尖，汪·大聪明·晶发挥乐于助人的精神，一把揽住欧阳伟脖子：

“你看哦，国内鬼片禁止涉鬼，杜老师是知道的。”

“国内鬼片不能出现过度惊悚的镜头，肯定也知道的。”

“国内正处于百年国庆，这个必须知道。”

“而且国内还......”

“等等！”欧阳伟猛地叫住汪晶，似乎突然抓住了什么，喃喃道：“你是说，国内不能涉鬼，国内不能有惊悚镜头，国内在百年国庆，国内国内国内，那如果......不在国内呢？”

咣当！好像一道惊雷劈中天灵盖。

一瞬间欧阳伟醍醐灌顶。

新世界的大门蓦然打开。

“对啊，国内恐怖片禁止涉鬼，那如果不在国内，而是在国外呢，比如说...岛国。”

欧阳伟一拍脑袋，惊喜地跳起来，瞪圆了眼睛，一切都已经想通了，他感到浑身体舒爽，整个人充满了动力。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我终于知道杜总的真实用意了！”

汪晶纳闷地看向他：“明明明白什么了？”

欧阳伟激动地握住汪晶胖手，不答反问：“老汪，你认不认识国外审核上映的渠道？最好是岛国的。”

“有是有的.....”汪晶摸着下巴说到，疑惑不解：“......你想想想把咒怨拿去国外上映？”

“不是我，是杜总一开始制作这部电影，就是要拿去国外上映！”

汪晶愣怔了下，微微思索，随即恍然大悟，激动地一拍大腿：“我就说嘛，杜老师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原来咒怨一开始的目标就不在国内！”

前些年，国内不过审的影片不能送去国外，但近些年网络发达后，相应的审核政策有所变化。

没过审的影片也可以拿到国外上映，前提是在所上映的国家能过审。

因此，经常会出现一些华夏电影在国内未过审，却在国外大受欢迎，甚至还获奖的情况。（PS：贾章柯导演的电影好像就是这么个情况）

“快点快点老汪，赶紧把国外渠道给我介绍介绍。”欧阳伟催促着。

汪晶胖脸乐呵呵的：“你傻傻啊，现成的西瓜看不到，非要去捡芝麻。”

欧阳伟：“？？”

汪晶如数家珍：“凉凉娱乐的总经理严严严谨，就是特别精致干净的那个，你难道不知道他被赵思曼挖到凉凉之前，就是干国内外电影引入引出的？”

欧阳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果然这才是杜总的真实意图，人员渠道早就准备好了。”

当即，欧阳伟打电话向小秘书聂小雨要到严谨家地址，然后，醉气熏熏的两人打了个车，直奔严谨家而去。

开门时，严谨正穿着粉红顽皮豹睡衣准备睡觉，带着护发帽，敷着面膜，看到满身酒气的欧阳伟和严谨，差点没原地爆炸。

臭男人，一点都不干净，一点都不精致，滚！

进到严谨家里，欧阳伟和汪晶双双震精，一个男孩子的家......居然可以这么干净！

真是天啦噜。

欧阳伟喝下一点牛奶，稍稍解点酒，便直奔主题，当即把杜总的“真实用意”跟严谨说了个清楚。

听完后，严谨若有所思：“难怪那天开完会杜总跟我说，不要太沮丧，咒怨这部电影肯定有其他机会能火，原来是在这儿啊！”

“那你有国外渠道吗？好一点的那种，最好是岛国的，他们那儿最喜欢这种神神叨叨的真鬼片。”欧阳伟赶紧问。

严谨扯下面膜，露出白皙水嫩的脸蛋：“请把‘吗’字去掉，你以为我在蓝影国际的五年是干嘛的？”

闻言，欧阳伟和汪晶一口气松下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笑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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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是我的大聪明，吧唧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