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喜僵硬的扭过头,双目无神的看着秦阿阳跌倒的方向。
拨弄了一下小北的手指,小北心领神会。
在众人的视线都诡异的徘徊在安喜和秦阿阳之间的时候,似乎无人注意到一个婢女的消失。
“你说什么啊?”
安喜一脸的诧异,但还是走了过去,轻轻扶起了毫无形象摔倒在地的秦阿阳。
安王府的位置在城北东区不算偏僻,周边大多住的也是达官贵人。
“小双.....小双,你听我说说话好不好?你听我说说话...”
秦阿阳其实长得不赖,清俊的面庞让人如沐春风,多年的军旅生活将他的身姿塑造的十分挺拔。
一双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
“嗯,你说,我有在听。”
安喜的声音十分温柔,像是在对待一个吵着要糖吃的孩子。
“我...”似乎没有想到安喜会与他说话,秦阿阳一时有些语塞。
但随后就反应了过来。
“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是为了家族联姻才一直缠着你。”
“但是我其实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一连说了不知道多少个真的,秦阿阳似乎觉得有些口渴了,举起手中的酒壶还喝了一口,“......很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他今日穿了一身素色的缎子衣袍,露出银色的镶边,宽大的衣袖随着他的手来回晃动着。
“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嫁给他....”
安王府的护卫们都已经隐忍了很久的怒气,但见安喜没有生气的迹象,也不好发作。
直到听到这句话,一个高高壮壮貌似大黑熊的护卫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推搡了秦阿阳。
虽然秦阿阳是个少将军,但是他对准王妃无礼在先。
就算闹到了公堂去、闹到了鸣冤鼓下,他们安王府也是占理儿的!
暴脾气的洛小四将流星锤又掏了出来。
对面的安喜看的一脸匪夷所思,他从哪拿出来的??
眼见着呲牙咧嘴的洛小四冲着秦阿阳就要一锤子下去,安喜赶紧拦住了他。
“且慢!”
没想到准王妃会给秦阿阳求情,洛小四虽是收了神通,但仍有些疑惑。
难不成,还是两情相悦?
没有理会洛小四要吃人的眼神,安喜对着秦阿阳微微笑了一下,“别管他,你继续说。”
秦阿阳见她这样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瞧着她。
上下打量的样子似乎在怀疑她不是安喜。
好吧,确实不是。
眼睛里忽然噙满了泪水,一个箭步就冲到安喜的面前,一把将她搂在怀中。
安喜反抗不及,被他抱了个满怀,鼻子撞得生疼。
感受到肩膀上的衣服有些湿润这秦阿阳还哭了?
周边的侍卫都看傻了,尤其是凶神恶煞的洛小四。
“这?这...这?我去你.....你松开劳资!!”若不是理智的洛小五拼尽全身力气拉住了自家哥哥,恐怕他早已经冲了过来。
看着洛小四身上跳动的肌肉块子,安喜仿佛看见了一番惨象:洛小四掏出流星锤,一锤子一个将她和秦阿阳砸进安王府的地基里。
感谢洛小五。
正当安喜想推开挂在自己身上的秦阿阳的时候,只听得一声低沉的怒喝。
来不及反应,上一秒还在自己眼前的秦阿阳,下一秒就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对面人家的围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虞以安收腿,看着安喜。
“你干什么!”
安喜跑过去,搀扶着已有些昏迷迹象的秦阿阳,怒视着虞以安。
众人皆诧异的看着安喜,这是怎么回事?
一点都没有被抓包的愧疚感,还对自己的未婚夫怒吼?
不远处的洛小四似乎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想要冲过来暴打安喜一顿,洛小五伙同几个护卫叠在他身上压制着。
但是其他人看向安喜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鄙夷,如此水性扬花的女人怎可做得安王妃?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多是朝中有些官职的,此时都噤了声观看着闹剧。
虞以安危险的眯了眯眼,不怒反笑。
一声令下,洛小四终于被释放了出来。
“将人带回府。”
安喜被洛小四用精壮的手臂压制着,扭了手腕押着往府中走。
经过大门时,看到小北躲在廊柱后边,冲自己几乎微不可察的使了个眼色。
安喜满意的勾勾嘴角。
一切,都照计划进行着。
至于秦阿阳,孤零零的躺在石墙下,没有人理会。
嘎吱一声,门从外边被悄悄打开。
“小姐,是我。”
来人是小北,端了一托盘的饭菜,轻放在桌上。
“他怎么样?”趁着小北转身关门的空当儿,安喜翻身下床,光着脚走到了桌前。
挺好,三荤两素一汤,色香味俱全。
“听苦弗说,很生气。”小北取了件薄薄的衣服披在安喜肩上。
很生气?看着眼前虞以安命人准备的吃食,安喜咧开了嘴。
他可不会生她的气。
自洛小四将她押送回这里后,安喜就被牢牢看管起来,门外护卫比丞相府只多不少。只有小北可以进来。
今日的一切都是安喜和小北有意为之。
虞以安此人,虽然感情淡薄,但唯独对安喜用情至深。
虽对安喜用情至深,但是太过愚笨不懂得变通。
正是利用这一点,安喜才能达成计划。
让虞以安恨极了她。
前两日那封“来自秦阿阳”的书信,是虞以安伪造的,手段低劣太过明显,如果真秦阿阳送的书信,那这封书信势必不会出现在安喜的眼前。
安喜一直都没有回信,虞以安那边得到的反馈必然是:郡主对秦将军的求爱没有任何回应。
再加上今日早些时候安喜为虞以安量身打造的惊喜,他一定认为安喜此时此刻已经收敛了心性,专心成为他的王妃。
正是要利用高期待值,来塑造落差感。
杀人诛心。
难道安喜恨毒了虞以安吗?她没有。
就算虞以安已经出言威胁了自己的家人,安喜也不恨他。
她恨的是自己,恨自己的犹豫不决,恨自己的无法割舍,恨自己的自私。
是啊,她在父母、自己、虞以安中做的选择,显而易见。
此时的所有,皆是在为离去做铺垫。
如今就算没有郑显,安喜也不可能再留在虞以安身边。
皇帝的威胁、原主的遗愿、虞以安的情意。
逼的她快要发疯了。
对不起,若还有来世,我会在你身边相陪的,只是这一次,我.....
大口的往嘴里扒着饭,安喜的眼泪顺着嘴角悉数滴在了碗里。
让你恨我,也是我爱你。
“小姐....”不忍再看她折磨自己,小北伸手温柔的抚摸着安喜的后背。
她的后背正因为哽咽不受控制的抖动着。
虞以安就是在此时推门而入。
安喜吓了一跳,转向虞以安,一双大眼睛还挂着泪水。
不知为何,明明蓄满了怒气才来找了她,却还是在看到她眼睛的那一刻不可控制的心软了。
安喜注意到虞以安手中握着他那个玉板子,先前用来打她手心的那一块。
瞬间调整好自己的神色,抬头冲着虞以安,视线却一直锁定在那个板子上。
还记得她与虞以安初遇就是在酒楼中,虞以安二话不说就动了手。
纤细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玉板子,虞以安看着安喜冷掉的脸色,转身走了。
怔怔的看着虞以安远去的背影,安喜忽然发作,将瓷碗掷向了虞以安。
瓷碗在他的脚下崩开,碎了一地。
虞以安听到声响脚下只是顿了顿,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安喜颓然的坐在床上。
那一天,很快便会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