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弦本来觉得说冀城是莫笛的本是一个玩笑,小姑娘任性说说而已,没想到,莫笛一发脾气,手起楼塌,竟然有这样的能力可以让皇宫顷刻倒塌。
地动山摇,夜弦本就虚弱,站立不稳,眼看头顶落下一块大石就要向莫笛砸下。
夜弦向前一扑,将还怒目圆睁的莫笛抱在怀里滚到一旁。
怀里的莫笛再无动静,只是睁一双大眼盯着夜弦看,眼里闪耀的金光已不见了,有的只有如水的温柔。
“你的眼睛里有一个人!”莫笛紧贴着夜弦的脸。
“姑娘,那个人是你!”
夜弦心里悸动,但他尚未娶亲,自小的教养就是男女授受不亲。
夜弦推开莫笛,脸涨红得要滴出血来,心里却是扑扑通通跳个不停。
莫笛却毫不在乎,思索着为何他的眼里有个自己。
此时,眼前的地板裂开,露出黑洞洞的一处阶梯。
阶梯缓缓打开,碎石掉落也不曾落在阶梯上半分。
阶梯没有尽头,皆是一片黑暗。
头上的碎石继续砸下,二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夜弦莫笛二人向下走去,刚没过头顶,上面的裂缝便合拢起来,夜弦一惊,急忙去推。
莫笛拉住夜弦。
夜弦只能继续沿着台阶向下走去,因为漆黑一片,都是小心也用脚试探着向前走。
莫笛却毫不在意,蹦蹦跳跳不见了踪影,俨然忘记了刚才自己一手造成的灾难才让二人困在此处。
“夜弦,快下来!”
莫笛的声音感觉很远很远。
夜弦一着急,脚下踩空,滚落下去。
他身怀武艺,自持武艺高强,现在,在这个小丫头眼里,愚不可及。
夜弦感觉自己滚落了好久好久,他想定自己无生还的希望了。
直到他睁开眼,刺眼的光芒让他眼前一片雪白。
微眯双眼,夜弦醒来,正好碰上那一对亮晶晶的眸子。
“醒了醒了!”快乐的声音毫无掩饰。
“你快看看这儿?”
夜弦艰难地起身抬眼看去。
远处蓝天白云,两边的山崖巍峨耸立,中间夹着一条悠长的河流,河水潺潺,绿林茂密。
自己和莫笛则正坐在一处高崖之上,周围散落着白色的粉色的小花,这里如同仙境,更是如同梦境。
夜弦问:“我是死了吗?”
莫笛说:“不知道,应该是活着吧,因为你的眼睛里还是有个我!”
夜弦哭笑不得。
抬头看去,二人身靠着一棵若大的古树,树冠奇大,绿荫茂密,树身估计七八人也围抱不过来。
树的中间一个黑黑的洞口,莫非我们刚才从这里掉了出来?
夜弦看向莫笛,莫笛点点头笑颜如花。
再往前看去,如若多滚出一点,就会掉落山崖,粉身碎骨。
夜弦摇摇头,赶紧拉着莫笛离开此处,那个黑漆漆的洞里万一再掉出个什么,那可就糟糕了。
二人继续向前,这里空气清新,山林环境优美,莫笛跑在前面,看见地上无数的野花,在地上嬉笑着打着滚。
前面,出现了一个池塘,天然而成,清澈见底。
夜弦一声低呼,扑上前去,把脸深深埋进水里,大口大口地喝着,前几天都靠死去士兵的水囊里仅留的水渡日,夜弦早已体力透支。
夜弦将全身泡在水里,游累了双手一摊,静静地躺在水面上飘浮。
水珠在他的脸上、眉上,胡渣上,就连睫毛上也是。
一个柔软的身体环抱住了他,和他躺在了一起。
光线照耀下,莫笛光洁的脸上有着绒绒的汗毛,眉毛淡扫入鬓,那一双眼睛看了一眼就不想转移目光,黑丝般的头发上沾着些许软草,一朵小黄花也夹杂在其中,更显得她俏皮可爱。
水波流转,二人在水面上飘浮着,夜弦看着莫笛心动不已,伸手要去抱她,没想到原来保持的平衡姿势被打破,夜弦抱着莫笛沉入水里。
泉水微凉,心境火热,莫笛的心随着水一起荡漾。
夜弦的脸对着莫笛的脸,那么近,近的夜弦一努嘴就亲到了莫笛。
莫笛没有躲闪,仅仅是嘴唇的触碰心里却有了奇异的感觉。
霸道的吻将莫笛紧紧困住,他的唇甜蜜如糖,令人陶醉,心里痒痒地酸酸地,时间就这样停止多好!
此时,夜弦惊觉得不能侵犯了这圣洁,自己是一个浴血杀场,不知未来的人。
二人浮出水面。
“这就是水吗?”
莫笛用手轻轻划着水面,这清凉的东西感觉真美好!
“对呀,你连水都不知道,这个水可是万物生长的必须品呢!”
夜弦喝了水,精神好了许多,给莫笛说起了人间的生活。
莫笛静静看着夜月弦:
“他的眼睛里不光有自己,还有绿草蓝天!”
夜弦拉着莫笛上了岸。
一路上莫笛的话少了许多,多数情况下都在看着夜弦。
“前面如果有个小屋,可以休息就好了!”
夜弦说。
不远处,山腰处一座竹子搭建的小屋若隐若现。
夜弦不禁兴奋起来,走路也快了许多,很快来到了小屋前。
小屋结实稳固,室内干净整齐,用具齐全,甚至还有一个小厨房。
夜弦打开灶下的坛子,里面的米面一应俱全。
这里简直就是一处桃花源啊!
桌上一支空瓦罐里有半罐清水,里面插着红的黄的花儿,夜弦与莫笛隔桌相望。
夜弦和莫笛把这个世外桃源称之一线天,因为这里是唯一一处能看见天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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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庆三十年,恒安城,沉香阁内。
隔壁王婶送给长黍一小罐秋梨膏,长黍欢天喜地地拿到沉香阁给阳介炫耀。
阳介以品鉴为由试吃,拿出小勺子舀出来一点,放进了嘴里。
长黍在一旁看着,吧嗒着嘴。
秋梨膏的香甜,不是甜的那么腻,略带有水果香梨的清香,蜂蜜的甘甜,这样的回味悠长!
阳介边砸吧嘴边说:
“秋梨膏啊,选梨一定要选河北赵县的雪花梨。雪花梨果肉吃起来有颗粒,生吃口感不太好,但熬秋梨膏功效是最好的。”
阳介又尝了一口:
“里面放的川贝一定要用蜜炼一下效果才好!”
继续吧唧着嘴说:
“姜带皮则寒,去皮则热。这里的姜一定得去皮才行,不然就效果差之千里了”
说完准备再来一勺,发现长黍一把抢过紧紧抱在怀里,盖子盖得严实着呢。
“我也知道,但是秋梨膏是用温水冲调喝的,像你这样爱拉稀的,还是少吃为妙!”
长黍鄙夷地说。
“好你个长黍,”阳介气得脸都绿了“谁说我拉稀?”
“你还不承认?那茅厕……”
天气入秋后略凉,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候,沉香阁里吵吵闹闹,每个人都是那么无忧无虑,除了忆娘。
忆娘自从上次鲽儿的事件后,一直落落寡欢,甚至那枚阴阳果都没有让她提起什么兴趣。
这一次事件,忆娘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能力,是多么的可笑。
被一个小妖无情地嬉耍,想想自己当时的手足无措,到处暴走,就觉得丢脸。
当然,自己是一介凡人,来到此处略有小小成绩其实都是他人的鼎力相助,唉,想到此处也是汗颜。
自己无非是能看见一些灵魂之类的异象,还不能驾驭得想什么时候看便什么时候看,就以为自己拥有了开挂的人生,所向披靡了?
想到这里,忆娘又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千百遍。
阳介他们看在眼里,心里也略知一二,长黍想要去劝劝忆娘,被阳介拉住:
“一个人需要看清自己,所谓知己知彼!”
“掌柜的,你看清你自己了吗?你连自己拉稀都不知道!“
长黍说完,撒腿便跑,阳介气得直跺脚。
“要不你去周兴的弥勒寺吧,香料单上有几味香料还需和惠成主持商讨,顺便你也可以散散心,惠成主持的讲经是非常历害的。”
阳介端了一盘蜜桔进来,青色的盘子里水灵灵的几只蜜桔黄亮新鲜,看起来食指大动,嘴里就要冒出水来。
“我不想去!”忆娘说。
“听说惠成主持的讲经,可以让迷途之人悟出破解之法,灵得很,值得一试!”
阳介知道忆娘心灰意冷,想当缩头乌龟。
这样一说,忆娘倒是提起几分兴趣。
“是啊,以前特殊学校里,那些孩子们有了不开心的事躲着,我就会训他们,勇敢面对才对啊!”
阳介笑了,拿起一只蜜桔,剥开了递给忆娘,转身离去。
蜜桔皮薄汁多,甘甜无比!
忆娘来到弥勒寺已经两天了,每天晨起都会来听惠成主持讲经,忆娘总是昏昏欲睡。
她看见有的听经人会听着听着号啕大哭或者感动地默默流泪,也有的紧闭了双眼一脸享受,而自己则是忍不住的打瞌睡。
忆娘渐渐灰心起来,觉得一切都那么不切实际,自己的愿望也离自己越来越远。
怕是自己没有慧根,自古以来,人们都会把自己想得有无限可能,但其实到了最后才会意识到,自己无非就是那个自己,一个普普通通和大家一样的普通人,当你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会无比痛苦,世界也会灰暗至极。
忆娘没了斗志,慵懒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