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总这是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您对这个项目有什么问题的话，王某愿意洗耳恭听。”虽然用着敬语，但是F工厂的销售经理将“那位”吩咐的高贵冷艳的做派表演到了极致。

左不过是对着一个穷途末路的富二代演戏罢了，从一介普通业务员坐到如今销售经理的位置的人这么想着，面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

从他甫一进入到这间会议室的时候，他就在密切地关注着这位“声名在外”据说“年轻有为”的司家大公子。比起其他人听到司大少时候恭恭敬敬战战兢兢的心态，颇有种仇富心理和身为一介“白丁”的倨傲的王某却是对此充满不屑的。

尤其是在他看到坐在主位上的男人那副懒洋洋没什么精神的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的模样的时候，那种自然而然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双手奋斗来”的优越感再次冒了出来。

当然，王某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敢这么做自然是因为有人给了他这么做的底气——然而他没有意识到的是，会产生这种“胜利在望”甚至读作蔑视实为嫉妒的想法的本身就是在气势上被这个男人压了一头的结果。

做好了应对对方发难或者是刁难的指责的准备，甚至已经规划好了一旦这个男人职责他们“临时变卦”的时候怎么变着法子给对方难堪让对方颜面扫地的回击，却没有想到那个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的男人慢悠悠地开了口，模样像极了高中时班里某些与老师唱对台戏的刺头。

“抱歉您的语速太慢了，能否请您把您讲的快一点呢？”男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钢笔，抬起头来。那一瞬间，站在投影仪前的销售经理感觉自己心里的那些小九九都已经被眼前这个男人看穿了，那个男人眼中似笑非笑的光芒尽是对自己的嘲弄。

“曜总若是有什么不满就直说，这样羞辱人，就没意思了吧。”销售经理感觉自己一腔怒火暴涨，可是“司璟曜”像是看穿了他一样径直以火上浇油一般的方式继续激怒他。

北凰语勾唇微微一笑——显然她是估错了司璟曜这张脸的杀伤力，至少以她的萝莉脸做出来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表情，换了司璟曜的脸，将高高在上的嘲讽与凉薄展露无遗。

傅琮几乎是以一种心惊胆战的状态看到明显状态不正常的曜总开口说道：“王先生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同意追加投资吧。”

那自然是不相信的。别说是司璟曜不愿意委屈求全了，就算他愿意低声下气地求和，背后有人授意的销售经理也绝对不会让今天这份合同轻而易举地签下来的。

只不过对面的男人的反应和他们所预料的完全大相径庭。

只见司璟曜单手托腮，单手用手中的钢笔轻而有规律地敲打着桌面，好整以暇地看着F工厂派过来的销售经理和总负责人，语言中的挑衅意味不加掩饰——或者说是，语言中被认为是挑衅的意味“不加掩饰”。

“曜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北凰语依旧保持着敲击桌面的动作，“笃笃笃”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胆战。而位居上座的男人就像是一只玩弄猎物的猫科动物，等着弱小得毫无反抗之力的猎物在爪牙间翻滚了一圈将那种对于无法预知的折磨的恐惧体验了个遍，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说着北凰语懒洋洋地靠在了椅子背上，皮质的椅面凹陷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响，“反正远扬又不是，非你们不可。”

“曜总。”直到这个时候傅琮才忍不住略带焦急地出声，当初选择F工厂就是因为目前能够接洽到的公司，有资质的短期内没有排单的能力，有空余生产能力的又不够生产资质。这也是对方能够有恃无恐的原因。虽然对对方出尔反尔的行为表示愤慨，但是傅琮也知道是因为市场供应方的缺乏给了对方叫板的底气。

司璟曜的反应让傅琮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准确地说是，从自家上司的反应来看，似乎是准备终止与F工厂的合作的预兆。身为特助的傅琮还没来得及出声规劝，就看到背对着他的“司璟曜”像是提前洞悉了傅琮的想法一般伸出了左手，转过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傅琮不要多言。

“哼，希望曜总到时候不要后悔了来求我。”对方的负责人拂袖离去，留下一众傻眼了弄不清楚状况的远扬的众人看着主座上的男人发呆，似乎是对他的行为感到难以置信。

——诶，怎么每一个反派退场之前都要装模作样地说一番狠话呢。

这么想着，在众人带着不解与困惑的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北凰语稳如泰山般居于上座。远扬严格的规定和严肃的工作气氛让在座的众员工没有一个胆敢在这种场合窃窃私语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其中的有些人暗搓搓地用手机给“自家主子”播报现场的情况，也有全程参与了项目的骨干成员一脸懊丧的表情。但是更多的人还是看向了北凰语，只见俊美无俦的脸上没了刚才嚣张跋扈的表情，显得有些说不出的威严感来。这才像是司璟曜正常时候的样子，只是气压比平时更低一些。

任谁碰上这种事情心情都不会好吧。

功败垂成这种事情，最是让人难以接受。

傅琮正想要询问下一步的指示，就见北凰语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恰好是10点30分整。

手机的锁屏界面显示着一条发送于5分钟前的短信息，上书：五分钟后到达。

北凰语的嘴角微微勾起，但是倘若有人胆敢在此刻直视她的眼睛的话，只会惊恐地发现那双墨色的眼瞳中尽是无尽的寒意。

在众人睽睽目光的注视下，司璟曜站起身，就在傅琮以为他是要追出去与F工厂的负责人讲和的时候，就听见“司璟曜”慢条斯理地说道。

“走吧，看好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