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是属鲸鱼的吗？”

以司璟明和邵思佳的知识水平显然是没有听懂北凰语的嘲讽的，抬头对上两个人疑惑的目光，北凰语十分好心地科普了一句：“白长了个那么大的脑子。”

——根据科学家的研究，鲸鱼的大脑质量大约是人类的9倍，但是神经元的数量大概只有人类的五分之一，这也是导致鲸鱼的智商一般只相当于一个三四岁小孩的原因。

——换而言之，北凰语的这句话的意思相当于“你是不是傻”。

噗。

听到北凰语这句补充，人群里响起了低低的笑声，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平时不苟言笑的司璟曜损起人来居然会那么狠。而且此刻那张平时冷漠至极的俊脸上此刻竟然有了微微生动的神情，虽然还是淡淡的，但是那男人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赤果果的“没文化真可怕，连别人拐弯儿骂自己都听不懂”。

相较于“司璟曜”本人材料工程学这种工科专业出身的高层，司璟明就属于典型的富贵人家培养的商科生。而司璟明本人又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因而这个国外大学IBM学位的水分可想而知。

北凰语的目光在邵思佳和司璟明之间逡巡片刻，只能兀自在心底感叹了一句：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狗男女连学渣的方式居然都一模一样可谓是“天作之合”。

眼见着听到这句话的司璟明脸色愈发阴沉，正想在他自以为是的“合同法”当中搜肠刮肚找到所谓“先来后到”的证据对司璟曜做出有力抨击的时候，北凰语已经开始追加了新一轮的嘴炮攻击。

还没来得及等司璟明回击，就听到北凰语慢悠悠地说道：“看过1840年Hyde的case吗？”

啥玩意儿？1840年什么case？

被司璟曜这一句与上文风牛马不相及的话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司璟明反击的话被这个问题硬生生地堵在了嗓子眼里面，嘴唇翕动几下，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好在北凰语也压根没有指望这两人能给出个像样的答案来。

“根据Hyde的case的内容，F工厂，”说道这里的时候，北凰语抬起头用下巴指了指那边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的F工厂的负责人，“在提出追加投资并被我司拒绝的时候，即视作邀约不成立。”

——根据Hyde（1840）的case的情况，F工厂要求追加投资的行为相当于要求原本950美金的商品以1000美金的价格卖出。在邀约人拒绝的情况下，即视此异议为terargument，此时合同不成立，也就不存在法律意义上的契约关系。

说到这里，北凰语话锋一转：“X先生于平城时间凌晨1点通过电子邮箱向我发送了相关文书并对于我方邀约作出了肯定回答。”

——电子邮件的回应以收到邮件的具体时间为生效时间。如遇休息日，则顺延至下一个工作日。

“现在的时间是工作日早上——11点，即这封电子邮件已经生效，并且具有法律效益。换而言之，现在我司与X工厂之间已经存在了初步的契约关系，而F工厂呢，则和我司毫无关联。”

“而且，鉴于贵工厂的临时变卦让我司蒙受损失以及项目作废的危险，我们有权利对贵厂通过民事诉讼的手段索要赔偿。至于这个价格嘛——”

说到这里的时候北凰语刻意地拉长了语调，让F工厂的负责人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够滴出水来，然后吊足了人胃口的她微笑：“您应该有点数的。”

那个模样，要多嚣张有多嚣张，只是放在这个人的身上却只让人感受到一种高高在上的自信感，很难生出什么嫉妒之心来。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在遇到比自己强一点点的个体的时候可能还会产生名为嫉妒的负面情绪，但是在遇到自己终其一生都难望及项背的人的时候，能生出的唯有敬仰之心。

北凰语就是这种人，明明是十分耐心得让人觉得仿佛是在讲解一道数学题解法的语气，却莫名让周围的人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学霸对不学无术的学渣的蔑视。

“我觉得——”北凰语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称呼的选择上显得有些纠结，随即她的目光从X的脸上扫过，似乎是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小明同学——”

显然是觉得“我亲爱的弟弟”这个称呼实在是又肉麻又拉仇恨能力巨大，北凰语大概是觉得需要一个更加能够接受的称呼用在这个人的身上。

只可惜北凰语的脑回路和正常人总有那么一点点区别——明明有那么多中方式称其为“明总”、“小司总”、“璟明”，她却偏偏挑中了其中最奇葩的一个“小明同学”，实在是很难让人不相信这是来自于他的“不存在”的恶趣味上。

听到由他带头的这个称呼的时候X实在是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就听见北凰语用她那十分具有代表性的慢条斯理的语速劝告了一句：“——的商法学的不够好呀。”

——要不是看你还是个要皮要脸的人，北凰语就差直言不讳一句“请问您的商法是跟空气学来的吗？”

事已至此，司战忍不住多看了自己的这个显然有那么些不对劲儿的大儿子一眼。平时习惯了这个大儿子的沉默寡言，有一朝他突然伶牙俐齿起来了让他有那么点不太习惯。

“外人面前，少说两句。”听到司战这明显是拉偏架的训斥，然而北凰语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司战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眼下的局面显然是司璟明不占理，司战也不想多说什么，就着北凰语给出的台阶接着说道，“合作方要是知道你在合同存续期间私下联系别的工厂截胡，对远扬集团影响不好。”

——说出这种话真的不觉得害臊吗？作为一个父亲兼任集团执行总裁，不仅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也就算了，话里话外指责北凰语这个力挽狂澜的奇葩做法是真的让人窒息。

对于傻逼，北凰语向来没有什么应付的耐心。她对司战的和稀泥做法懒得敷衍，辛苦了一晚上搞定这个项目的投产问题还要被人莫名其妙不分青红皂白的横加指责，她也不是什么受气的软包子。

当即北凰语就回怼了一句：“我能在1天时间内和X先生谈下来那是我的脸的问题。毕竟——脸这种东西，不是谁都有的。”

身为当事人的X和司璟曜都十分怀疑北凰语是不是对C国语有什么美妙的误会——不管怎么听这句本该表达为“能让X加班搞事儿的面子这种东西不是谁都有的”的句子，从北凰语嘴里讲出来硬生生地含沙射影某些人不要脸。

画不好听，但是没有谁想做第一个当傻逼的出头鸟。

好在北凰语懒得追究。

“既然事情到了这里都搞清楚了，那不如X先生先让我尽地主之谊请您吃个饭？”说罢，北凰语也没管周围的人的眼神，只是淡淡地吩咐了傅琮一句，“先把合同校对一遍，下午三点继续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