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个少年从头到脚都有点陌生，但是司璟曜还是成功地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阿雒。

这带院子的两层小楼的结构委实与外表看起来的年代感不同。即使院子的面积限制了空间，在两层之内仍然通过日式装修对空间的极致利用装修出了别有洞天的感觉。

一楼占地面积最大的房间是打通的客厅与餐厅。投过客厅巨大的玻璃窗，可以隐隐约约看到窗外紫藤萝花架在夜色中影影绰绰的枝蔓线条。

餐厅的简约式吊灯选择的是温柔明亮的暖黄色，将实木餐桌上摆放的六菜一汤映衬出了美食滤镜的质感。

说实话这与司璟曜原本预想的有那么点出入——至少能拿出那么大一笔投资给X建实验室的北凰语好歹也会住得小资一点，不说富丽堂皇，至少也该有之前他醒来的那个工作室的精致风格。

然而这似乎就是一间装修的普普通通的花园洋房。比起私人订制的装修，更像是诸如宜家家居用于展示效果的样板房的模样。

晚饭的菜色十分家常——是阿雒的手笔。早在昨天中午的时候司璟曜就已经见识过了这个青年的厨艺，不说精致绝伦，却也充满了一股烟火气息。

昨天见过的北川倒是不在，因而这顿迟到的晚饭是他们五个人吃的。

司璟曜甚少有这种经历——饭菜其实远远比不上星级主厨的精致美味，但是在暖色的灯光与席间X与北凰语的插科打诨之下，间或夹杂着北琉璃与阿雒毫不留情面的吐槽，整体氛围和谐得仿佛电影中经常用暖色调描绘的家的温馨味道。

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出现的这个认知让司璟曜不由得一愣——他和这张餐桌上的所有人都是泛泛之交的关系，却没有任何属于外人的异样感来。所有人的态度都是那么自然，让人心中源源不断地生出暖意来。

司璟曜刚刚吃了一口饭，就听到X成功cue到了自己。

“我的小姑奶奶啊，这个家伙能不能归我啊。”X友好地拍了拍司璟曜的肩膀，说道。

？

司璟曜的表情显然是迷茫的，就听到X继续说道：“这个新来的小朋友专业素养不错，放在实验室里刚刚好。”

这次司璟曜听懂了——但是他什么时候就变成他们的可用劳动力了？

怀揣着一肚子的迷惑，司璟曜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北凰语。

虽然北凰语身上一直散发出一种懒散的特质，所谓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典型代表，但是她的餐桌礼仪一看就是经过专门礼仪老师指导的成果。

仅仅是坐在那里，拿着筷子吃饭，都让人有种这个人改变了整张桌子权力气场的错觉，仿佛她不管坐在哪个位置，都掩盖不了身上自成一派的煊赫气场。

北凰语的吃相优雅，吃饭速度却很快——听到X的说法，北凰语咽下口中的饭菜，淡淡地回绝了X的提议。

“不行。”北凰语说完，似乎是觉得应该给个理由，于是又补充上了一个理由，“暴殄天物。”

闻言，从上车到现在一直没有出声的北琉璃看向北凰语的位置，长眉微挑，似乎是对北凰语对司璟曜如此之高的评价感到十分惊讶。

“这次不是为了挖墙脚的。”北凰语碗中米饭很快见底，继续对之前的话题进行补充说明，“虽然很眼馋他的能力，但是这个墙角想来是挖不动的，坚实的很呢。是吧？”

没跟上这群人思路的人没说话，但是北凰语的言外之意是对的，他离开远扬集团的可能性太小了。

只是在对上北凰语望过来的眼眸的时候，司璟曜愣了一下。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在那一瞬间，他隐隐约约见到了一双璀璨的金色眼眸。

“还有你挖不到的墙角？我以为在挖墙脚这种事情上你已经修炼得炉火纯青了。”X的调侃打断了司璟曜一时间的思绪，待他凝神，只看到北凰语湖已经移开视线的墨色眼瞳。

“太贵了，我穷。”北凰语撇了撇嘴，放下筷子，简短地说道。

司璟曜一愣，就听到X毫不留情地反驳道：“我的姑奶奶诶，你都算穷的话我们这群人岂不是穷得连西北风都喝不起了？！！”

“我觉得X你心里还是要有点AC数的，”原本一直笑眯眯地作壁上观的阿雒突然加入了这唇枪舌剑的战场，“毕竟上个月，奶爸那边的善后支出就超过了七位数——”少年歪着头想了想，似乎是觉得这个七位数的形容不够具体形象，补充了一句，“M金。”

不知道为什么，司璟曜忽然感觉饭桌上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只见北凰语的视线扫过从X到北琉璃到阿雒的三人，语义不明地发出了一声拟声词。

“哦——？”

“不不不我什么都没说。”见势不妙，X迅速低头认怂，变脸的速度堪比翻书，“不不不都是我的错，今晚我洗碗吧。”

晚饭到了此时几乎已经结束。X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承包了洗碗的工作，北琉璃不知所踪，而阿雒则去了厨房监工，留下北凰语和司璟曜在桌子前面面相觑。

“太贵？”尴尬的气氛当中，司璟曜开口，语气微微上扬。

北凰语似乎对司璟曜的好奇并不感觉到意外。她歪着头，轻声说道：“是啊，太贵了。用这个代价换你来为我工作，不太合适。”

“所以才谈交易？”

北凰语点点头，表示了肯定。“这件事情有一定的风险，但是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你大概能做到的人。”

借着餐厅柔和的灯光，司璟曜定定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正如同他们之间的数面之缘中给司璟曜留下印象最深的画面那般，北凰语身上最吸引他的部分是眼睛：那双眼睛太澄澈，干净到连倒映这俗世红尘都觉得是一种玷污。

但是这澄澈当中有带着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洞察，给人仿佛世间一切都被看透的错觉。

不过司璟曜并没有被北凰语周身的气质所蒙蔽，尽管对方用一句不惜辞藻的夸赞来表达她的肯定，但是他并不能确定这蜜糖之后是不是暗藏着匕首。

“说说看。”双手十指交叠，司璟曜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