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凰语话毕，似乎是觉得描述的不够清楚——“你有三个选项，我、容夏、和谁都不选。”

从司璟曜的个人情感来说，比起他一无所知的容夏，他相对更熟悉的北凰语应该会是个更好的选择。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北凰语给出的选项当中竟然还包括了“都不选”这一选项。

这个态度就显得很耐人寻味了。

“有什么区别吗？”

“那还是有一点的吧——”北凰语顿了顿，“选我或者都不选的话，就维持现状咯，至于选容夏的话——”北凰语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靠在病床床头上的人，语气轻佻像是在说一个笑话，只是那轻浮不达眼底，那双深黑色的眼睛当中，有的只有黑洞般的冷寂。

“一般情况来说，我们是不能对容家阵营的人动手的。”北凰语摸着嘴唇意味深长，“不过你现在顶着我的身体——我就可能得要采取一点‘非常手段’了。”

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将其中不言明的言外之意表达的淋漓尽致。

饶是心理素质强大如司璟曜，在听到北凰语的这句画外音充满了威胁的话语的时候都感觉后背一凉：他又足够的理由相信，北凰语严重的“非常手段”恐怕和一般人想到的诸如非法软禁的手段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

而且，北凰语口中第一次出现了“阵营”二字，其背后的恩怨情仇利益冲突就不是单单私人恩怨几个字能说清楚得了。

“好吧好吧我们先说重点。”平板电脑的手写笔在北凰语手中轻盈旋转宛如一朵盛开的花，“C国的世家圈子严格来说分为南北两大阵营，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身为圈内人，司璟曜对这个南北对峙的情况还算略有了解。

所谓的“南北对峙”，其实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分界线，只是两大阵营的领头家族分别一南一北，于是就这般笼统的称呼了。

总体来说，北方的世家以平城寒家为首，南方则以海城容家为中心，隐隐呈现两军对垒之势。

当然，随着经济全球化的程度加深，完全不相往来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是总体而言，南北两大阵营向来都是保持着宁可增加成本入市竞争也不愿意建立直接合作的态度。

事实上，南北对峙的情形直到近20面前才初具规模，彼时寒家被卷进了一场震惊国内外的商业纠纷当中。时任寒氏寰宇集团首席运营官的寒卓明以权谋私，导致公司近10亿的现金亏损。此外，受该商业诈骗案影响，消息曝光当日，M国股市甫一开盘，寰宇集团股价暴跌56%，集团资产瞬间蒸发近百亿。

须知近年来通货膨胀迅速，当年的10亿与现在的10亿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尽管之后寒卓明锒铛入狱，且心理崩溃自绝于狱中，但是这10亿的亏损与股价暴跌也让寒氏集团元气大伤，不复昔日荣光。

而由于当时寒氏的支柱产业为石油化工业，寒氏的巨额亏损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也辐射至其余老牌世家，导致整个C国北方的世家的大洗牌。

而司家也是在那个时候，由一流豪门跻身于顶级豪门之列的。

至于容家，则是在寒氏丑闻曝光前，就被寒氏联合厉氏方氏凌氏联合打压，依附于荣氏的家族基本都被连根拔起，破产的破产，锒铛入狱的锒铛入狱，连容家也岌岌可危。

如果不是寒氏东窗事发，恐怕荣氏也不可能取得一线生机，并且一路休养生息至今。

现如今，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新派豪门也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南方世家的阵营里，温氏俨然就是其中最闪耀的一支，后者以娱乐公司起家，现如今占据C国影视娱乐界半壁江山，可谓是如日中天。而南方方氏与南方上官氏的发展势头也不容小觑。

总而言之，现如今大家都不愿意轻举妄动，生怕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

北凰语看司璟曜的表情就知道，他了解的部分大概就是目前公开放到明面上的信息，而这些信息，则是参与的世家中人故意放出来掩人耳目的。

南北对峙局面建立的过程可不仅仅是几大世家在商场上的无声厮杀，而是实打实的沾满鲜血铺满枯骨的搏杀。然而……不管司璟曜的选择是什么，这些都不是他需要知道的。

司家在南北对峙当中处于中立位置，容家想招司璟曜入赘，无非就是想拉拢在平城颇有势力的司家，好在北部世家的领地内撕开一道突破口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司璟曜不应该沾染到这件事情里面来。如果他没有那么优秀，那么他最多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二世祖，拿着家里的股份，当他的中立阵营就没问题了。

不沾权谋，不说权高位重，至少一声富贵无忧。可一旦司家有了立场，这个问题就变得复杂了，甚至变得危险了。

想到这里，北凰语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听说过三国演义的开场词吗，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而容家既已找上司家，你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司璟曜作为商业大佬，自然能明白荣氏是想通过与司家的结盟来打开北方市场，那样一来，司家难免成为众矢之的。

“具体的内容我不多说，你现在还只是被卷入最外围的商圈的战场，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破产罢了。你知道的越多，可能承担的风险就会越大。你考虑清楚。”北凰语的语气难得沉重。

“我可以给你一点点提示，寒氏当年亏损的项目是石油化工业领域的，20年前，石油化工业是C国支柱工业，而当年的GDP的增幅却呈现陡崖式上升，你认为这是什么原因呢？”

北凰语说得很隐晦，司璟曜也不是正经的商科生，不过好在这个问题浅显，对司璟曜来说也不是什么打困难。

寒氏丑闻曝光的辐射效应本该引起一波资本圈的地震。然而在司璟曜的记忆当中，那年应该风平浪静，甚至连一件大点的值得影响整个商场的事情都没有。

所以显而易见的，寒氏集团的巨额损失并不是因为金融上的手段而蒸发的，而是应该投入了不方便公开的领域当中。

——宁可自曝首席运营官工作失误，公司亏损十亿并承担连带后果都要保存的秘密，这件事情里面的弯弯绕绕，恐怕不少。北凰语的模棱两可其实是为了保护他。

从北凰语的语气来看，南北两方的矛盾是几乎没办法调和的了。至于选择谁——

其实不管北凰语说了多少，司璟曜的想法都没有改变过：

“我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