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强，过来，和叔叔说说，在学校怎么了？”

张大年的儿子叫张小强，雪亮之前就知道。

不过，张小强对雪亮的叫唤，却当着没有听见，根本不加理会。

“雪亮叔叔叫你，你聋了吗？还不过来？”

张大年的语气颇为严厉。或许是摄于这种严厉，张小强拖拉着来到雪亮面前。

“说说，在学校怎么了？”

雪亮再次问。张小强却不言不语，像木雕一样。

“你是哑巴了怎么的？雪亮叔叔问你话呢，你就不晓得回答？”

张大年在旁边又骂起来。

“张大哥，你别这样，孩子还小，好好和他说呢。”

雪亮劝导张大年。张大年却说：“好好说他不会听的，比牛还犟。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儿子，真是要把我活活气死！”

张大年越说越气。

“小强，说话，你看，把你爸爸都气坏了。告诉叔叔，在学校是怎么回事？”

雪亮温言温语和张小强说。

“老师骂我！”

张小强终于说了一句话。

“老师怎么骂你了？”

见张小强开口了，雪亮心里松了一口气。

“老师骂我是笨蛋，是山里的野孩子。”

张小强说着，眼里有怒火冒出来。

“你不犯事，老师平白无故会骂你？”

张大年插了一言。

“我不就是没有交作业嘛，我不会做，能怪我？”

张小强大声叫出来，很是憋屈的样子。

“这不就是了？你不交作业，老师骂你两句，你就跑回来不上学了。你就这点出息？老子给你说，你要么给我乖乖回学校去上课，要么你要去哪里，趁早给我滚蛋，我没有你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张大年似乎更生气了。

“张大哥，别这样，这也不能完全怪孩子。我看，这老师也有点问题。这样，你们准备一下，我回村委去开车来，我们一起把孩子送去学校。”

雪亮劝张大年。

实际上，张大年也就是做做样子吓吓张小强，好让张小强回学校去读书，他哪里舍得赶张小强走啊。听了雪亮的话，张大年顺坡下驴说：“好吧，雪亮同志，那就麻烦你，我就再送他一回。”

雪亮回到村委会，草草洗漱了，都没来得及吃早餐，开了自己的车，就朝张大年家驶来。

来到小孤峰脚下，张大年已经带张小强在那里等着。雪亮停车让张大年和张小强上了车，然后就驾车直奔镇中心学校。

到镇中心学校，才九点过钟，学校刚刚上第一节课不久。

雪亮把车在学校里找位置停了，和张大年一起带着张小强，直接去办公室找张小强的班主任。

张小强的班主任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女人，矮矮的个子，头发短短的，戴一副近视眼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戴眼镜的缘故，眼睛看上去有点小，脸却比较白，叫陌静。

因为早上第一二节没有陌静的课，陌静刚好在办公室。

“你好，请问七年级三班班主任莫老师在吗？”

进了办公室，只有陌静一个人在，雪亮直接问陌静。

“我就是。你们是张小强的家长？”

陌静一眼看见雪亮和张大年带着张小强，猜测说。

“我是西阳村的驻村干部，张大哥才是小强的爸爸。”

雪亮解释。

“是这样啊。张小强几天前无故不来上课，我们正要问是干吗去了呢，原来是你们带走了？你们要带走，应该跟我们说一声，害得我们在这里着急，你们知道吗？”

陌静显然有些不满，以为张小强是被雪亮和张大年无声无息地带走的。

“莫老师你误会了。小强不是我们带走的。”

雪亮解释，然后把张小强为什么离开学校的情况告诉陌静。最后补充说：“莫老师，在这件事情上，得请你们多包涵。农村来的孩子，本来基础就要差一些，你们要多费点神，有些话，不应该当孩子的面说的，那会伤他们的自尊心！”

“同志，你没当过老师，真是站着说话不觉得腰痛。你不知道，那么多学生，一个个不交作业，上头又要检查，你叫我们这些老师怎么做？这到好，骂一两句，还骂不得。好了，既然来了，就去上课吧，我以后都不骂你了，可以了吧？”

最后的话，陌静却是和张小强说的。

把张小强交给陌静后，雪亮载着张大年返回西阳村来，一路上，雪亮又和张大年说了许多，尤其在对待孩子上，雪亮告诉张大年，让张大年不要对孩子太凶了。

张大年叹息说，其实，他也不想对张小强凶，他只是希望张小强能多读点书，不要像他一样，到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

说起来，张大年也真是够苦的。

张大年的父母死得早，从小他就是孤儿，后来长大了，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媳妇在生张小强的时候难产死了。这样，张大年就既当爹又当妈，一路拖拽着张小强，好生不容易。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还是这些年来，政府的政策好，国家搞扶贫，张大年家被列为建档立卡贫困户，享受精准扶贫户的政策，每年多少有些救济、慰问和补助，孩子上学的费用又得以全免，加上张大年经常去捡一些废弃塑料瓶卖，生活还算将就过得去。

雪亮把张大年送回去后，回到村委会，已经是十一点半钟，还有半个小时才吃中午饭，就准备先回寝室去，想要整理整理资料。这时，却接到陶白打来的电话。

陶白在电话里说，他已经做通陶锦的思想工作了，陶锦答应搬迁到城里去，要雪亮这两天就过去。

原来，陶白在电话里劝说陶锦，任凭陶白怎么说，陶锦就是不听。无可奈何之下，陶白请了假，回到岩村二组的家，天天和陶锦软磨硬泡，甚至最后告诉陶锦说，如果不同意搬迁到城里去，陶白就不去广州上班了，就回来，天天在家里当懒汉。

陶白的这一招，还真管用，一下子，就让陶锦低头了。

陶白出去工作这段时间，可没少往家里打钱，就是这次回来，也带来了好多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有，一些，还是陶锦活了这么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只叫陶锦高兴得不得了。

现在，一听陶白要在家像以前一样当懒汉，再不去广州上班了，陶锦哪里能够同意？所以，权衡利弊之下，陶锦最终答应陶白，搬迁到城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