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是九幽逃出来的东西,再怎么说你也应该上报幽冥,这私下就给杀了,会不会......”
“不会!”夜浔散去了指尖的圆光,放开了我的手,漫不经心道:“魂儿我都给它扬了,幽冥就算追究,也无从查起的!”
身为幽冥最为忠心耿耿地官员之一,我怎么能忍受得了这厮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我当即划清界限似的向后跳了一步,比出两根手指,义正言辞地斥责他。
“好啊,堂堂冥府十大英帅之一的黑无常大人,居然如此枉顾冥府例律,公然残害在逃女妖精!”
夜浔急忙扑过来捂住我的嘴:“别吵!别吵!我真的只是自保而已!”
他的手劲儿可真大,我才刚恢复些元气,自然是挣不过他的,只得在他手掌下含含糊糊地威胁:“除非你......然后再......最后再......我就不说......”
夜浔明显不吃我这一套,他无视我的条件,依旧不肯放手,我挣扎得越厉害,他就手上的力道就越大。
“咦?那是什么?”头顶传来夜浔狐疑的声气。
我被他这么一说,好奇心立马战胜了求生欲,遂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脸顺着他声音朝着的方向看去。
只是一眼,当即了然。
我扒开夜浔的手:“哦你说那个大坟坑啊?”
他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有些不明所以:“里面黑乎乎地是什么东西?”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头扭捏道:“那是媪吞了那个白骨血肉池子之后吐出来的......”
......
......
夜浔立马甩脱了箍住我的手臂,学着我的模样,比出两根手指,大声斥道。
“堂堂冥府十大英帅之一的白无常大人,居然如此枉顾冥府例律,公然毒害冥府神兽媪!”
夭寿了,这厮死都想拉我当垫背的!
于是,这次换成了是我扑上前捂住夜浔的嘴,绕是他身量比我高出一个脑袋,我想要捂他的嘴必须还得跳起来。
但是夜浔那厮何其狡诈,他一见我跳,自己便也跟着跳,一边跳还一边猖狂地大笑。
我气得差点没把牙咬碎,也就是这一气,我蹦得越发带劲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夜浔突然停下来跟我说,就我们先在这幅模样,像极了正在求偶的跳蚤!
我可去你大爷!
我面目狰狞地想要扑上前去揍他,不想出师不利,竟然被脚下的土地里翘出来的一只白骨给绊住。
一腔愤怒转化成惊骇,看来今天不真的摔个狗啃泥是不会结束的!
但在这样想的一瞬间,腰间被一股大力环住,接着再到膝弯,整个身体历经了一次翻覆。
我,我,我!
居然被夜浔横抱了起来,不过这回,他好像没有想要整我的冲动,反而有些涩然:“让你受苦了!”
夜浔这突如其来变化,让我极不自在,我讷讷地伸手出去,试探着摸了摸他的额角:“脑子不会打坏了吧?”
夜浔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在他背后,方才那张软弹滑溜的结界突然发出了凝冰的嘎吱声,然后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照着月光,明晃晃的一片。
我怕他无情地把我丢在地上,立马机智地一转话锋,佯装讶异道:“呀,你脸上有血”
完了,转移话题八成是没戏了。
我心一横,干干咽了回口水,做贼心虚般地收手回来。
夜浔身体突然微微地往前倾了倾,我的手间顿时多了柔软温暖地一触。
“帮我擦掉!”夜浔垂眼,琥珀色的眸子沉寂如同深潭。
“为什么?”我脑子又抽了。
他眨巴眨巴眼,突然轻笑一声:“因为我抱着你腾不开手,要是自己动手,你就摔了。”
他这话说得颠三倒四的,我大概缕了缕,许是,不给擦脸就摔你的意思吧?
我当即从善如流地扯出个假笑,麻溜地捏起袖子预备给他擦脸。
夜浔脸上笑意更深,身体也跟着再度往前倾了倾,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心虚地承接下他的目光,脸颊竟然还不争气地热上了一热。
他脸上软软的,已经干掉的血点在白净无暇的皮肤上,倒像是盛放在雪地里的朵朵红梅,妖冶诡艳,却又让人移不开眼。
我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防止心神动摇出错,手上动作也稍稍加快了几分。
这心虚窘迫的模样绝对不能让夜浔发现,保不准那厮小人行为,被他抓着把柄,以后免不了逮着机会嘲笑我。
“好了!”我闪电般地收回手来,一副干瘪瘪地随意模样。
他微微一惊,原本看着我的目光飞快地瞟向了一边,清了清嗓子:“那就多谢白大人了。”
我不自然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
夜浔抱着我凌空而起,墨发随着旋起的风在空中飘散,少有几缕扑在我脸上,痒丝丝地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清冷香气。
这将将才被我揍死的心猿意马好像又快活了,我赶紧低下头去,眼风就在此时却无意间瞥到了下方林子中的一座荒坟上。
哪里正躺着一个人,而在他身边,正有一道黑影将那人的身体往荒坟里面拖。
那黑影佝偻着身躯,一副垂垂老者的姿态,但手脚动作却极其麻利。
随着我们缓缓下落靠近,它也变得焦躁了起来,狠狠地拽着那具身体的一只手臂,连拖带扯地往荒坟豁开的大洞里面跑。
也就是夜浔落地站定以后我才看清楚,原来那荒坟堆前的瘦小黑影并不是鬼魅邪祟。
它身上有活人的味道,但没有活人的生气,身上的皮肉也不自然的萎缩,紧紧地绷在骨架上,俨然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
借助着澄亮的月色,它的模样得以更加清晰,已经干瘪变得紧实的脸上并没有能见人的五官。
它没有嘴唇,森森白牙触目惊心,最左边的一颗,上面好像还挂着菜叶一样的东西。
夜浔才不会如此地细致观察,相反,他一声低喝,一脚踢倒了旁边摇摇欲倒的墓碑,然后很是满意地将我安置在上面坐着。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他整理着袖口,居高临下地对我交代。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再说,我只是用法过度身体虚空,又不是真打架打成了半身不遂。
尽管内心极度抗拒如此“怜香惜玉”的场面,但只要一见到夜浔在月色映照下的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态度都得不自觉地萎了三分。
他正朝着那只骷髅和被拖在地上的那具气若游丝的身体走去,按理说这种小场面,是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出马。
但仔细瞧瞧,好像那被具黑影拖动的身体极其眼熟,扭曲的小腿,瘦高的身形,以及那身沾满尘土枯叶的粗布衣服。
这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
等等,小瘸子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