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渺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上了一团棉花,几乎能让她马上窒息休克,惨白的嘴唇无力地张张合合好几次,她才勉强嘶哑哽咽地出声:“……我会签字……所有的……我都接受……”
如果这样,他会好受一些。
如果这样,她能死心一点。
她都可以承受。
闻言,靳承寒幽黑的眸光一滞,眉头紧拧着看她颤巍巍地在文件最后写下自己的名字。
什么叫所有的,她都接受。
这算什么,道歉?
还是赎罪?
沈言渺用尽全力紧紧握着手里的钢笔,一笔一画都划得极重,她原本写得一手好字,灵动流美的行楷字迹不止一次被人赞誉过。
可如今,却歪歪扭扭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
“啪”
有泪水砸在纸上,晕开了大片水痕。
多讽刺啊!
那是她曾经誓死要守护的东西,如今却被她自己亲手放弃了!
黎南哥哥,真的对不起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言言有了更想要守住的东西。
欠你的,下辈子,你一定要记得讨回来啊!
沈言渺无助又绝望地闭了闭眼,简简单单三个字落笔却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一张小脸苍白如纸,她哽咽着声音问:“这样……可以了吗?”
胃里不断泛起的灼痛感几乎快让她站不直身子。
“怎么,不过才是个开始而已,这就受不了了?”
靳承寒不屑一顾地冷嗤一声,一双黑眸里迸射出报复的寒意,他抬手抚上她冰凉凄白的脸颊,丝毫没有感情地冷声反问:“你这个样子,我的第二份礼物还怎么送?”
清瘦的肩膀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沈言渺红着眼眶抬头望向他,她其实不想软弱的,尤其是在他面前,可眼泪就是抑制不住地落了下来:“靳承寒……你究竟要做到哪一步才满意?”
能不能给他们留一点转圜的余地?
能不能别让他们就这么走到尽头?
“看你痛苦我就满意!”
靳承寒蓦然拔高了音量,继而上前一步粗暴地攥起她的手腕,怒火如烧地吼道:“沈言渺,我既然说过不会让你好过,那就一定不会让你好过,我跟你不一样,说得到就做得到!”
说完,颀长的身影骤然倾下。
靳承寒低头狠狠咬上她毫无血色的唇瓣,他半点没有留情,直到淡淡的血丝气儿缓缓在唇齿间弥散开都不愿松开力气。
沈言渺也半点没有躲开,就这么僵硬地站着任由他野兽般地撕咬啮噬。
灯光下两个人的影子,亲密无间地纠缠在一起,依旧像是什么也不能将他们分开的模样。
又是一滴泪自她眼里缓缓淌下,咸咸的苦涩混着甜锈的血腥味一起蔓延在唇齿间,沈言渺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胃里翻天覆地的不适和痛苦。
下一秒,她用尽全身力气推上他的肩膀。
靳承寒冷不丁地没有丝毫防备,竟然就这么被她轻易推开。
沈言渺立刻痛苦难受地捂住嘴巴,逃命似地冲进浴室。
“呕”
冷雨萧瑟的夜里,她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冰凉的地砖上,趴在马桶边吐得一塌糊涂。
苦涩的滋味从嗓子眼一路冲到鼻腔,刺激着眼泪拼命地往下掉。
沈言渺一整天都没有吃饭,除了酸涩无比的苦水夹杂着几缕血丝,其余根本就吐不出什么。
浴室门口,靳承寒目光阴冷地瞪着她单薄的背影,如墨的眸子里迸射出骇人的寒意,垂在身侧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攥起,直至骨节泛白。
原来,在她心里,他就让她这么恶心?!
不知道用了多大的自制力,靳承寒才没有让自己冲过去揪着她的衣领质问,他无比害怕自己一下控制不住力气,她就会死在他手里。
沈言渺在他面前,实在是渺小得不值一提,甚至都用不着他亲自动手,就能让她一无所有,生不如死。
一时间。
偌大的别墅里除了女人痛苦不堪的呕吐声,只剩一派死寂。
靳承寒平坦的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地起伏着,好久,他才咬牙切齿地逼出声音:“沈言渺,我靳承寒也不是非你不可!”
话落,他利落地转身,动作野性地抬手擦上嘴角,指尖一片殷红。
幽黑的瞳孔几不可察地颤了颤,靳承寒削薄的唇角缓缓勾起涩然嘲讽的弧度。
事到如今,竟然还是不肯放手!
靳承寒啊靳承寒,你他妈还真是犯贱的可以!
砰地一声,房门被人重重摔上。
响声沉闷无比,不知道砸在了谁的心上。
像是有什么被生生剥离一样,心里空荡荡得泛着疼。
沈言渺惨白着脸色不禁浑身轻颤,喉咙好像被火烧着了一般,疼得她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她挣扎着想站起身,眼前却骤然一片眩晕,紧接着整个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直至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