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不轻,她微微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惊愕地回过头,结果就看见靳承寒脸色无比阴沉地向着她走来。
颀长的身影在微暗的暮色里,依旧夺目耀眼。
但怎么也遮盖不住浑身迸发的冷意,几乎是摄人心魄。
须臾的震惊过后。
沈言渺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升起一股莫名的高兴,她浅浅勾起唇畔甜甜地冲他一笑,声线抑制不住雀跃地问道:&qu;靳承寒,你怎么来了?&qu;
靳承寒没有回答她的话,依旧紧紧地绷着脸色瞪着她,眸底的火气却显而易见地瞬间少了大半,就在沈言渺以为自己下一秒可能会迎来一顿毫不留情的指责时。
靳承寒却倏然弯腰俯身单膝半跪在她面前,他阴沉着脸色重重将手里拎着的女士平底鞋摔在一旁,然后伸手用力抓起她纤白的脚踝,又故意撒气一般在她白皙的脚背上拍了一下,恶声恶气地说:&qu;我怎么来了,沈言渺你还好意思问?你今天要是敢不小心伤到我孩子,我就一定让你多赔几个给我!&qu;
&qu;……&qu;
沈言渺难得的没有跟他顶嘴,她就只是这么乖乖地站在原地,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任由那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帮她换好鞋子,一双水眸里微光浮沉。
那么高高在上又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却可以纡尊降贵地屈膝帮她穿鞋子。
这也许就是幸福的样子吧?
她问自己。
答案毋庸置疑是肯定的。
靳承寒眉头轻皱着帮她将鞋子换好,他高大的身影刚刚从地上站起,原本空荡荡的怀抱里蓦然就被一团温软填满。
连着他空落落的心跳一起,填得严严实实。
靳承寒却决心要给她一点教训长记性,他佯装生气地将软软挂在自己颈间的胳膊拿下,而后十分认真并且严肃地说:&qu;沈言渺我告诉你,就算投怀送抱也没有用,你今天要是不给我好好解释清楚,我就跟你没完!&qu;
沈言渺被他无情推开也不恼,她依旧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漆黑的眸底,细长的手臂又不依不饶紧紧抱上他劲瘦的腰身,笑着问:&qu;原谅小女子才疏学浅,不如靳总教教我,赔孩子应该是怎么个赔法啊?&qu;
靳承寒深刻觉得自己应该稍微有一点点原则,至少应该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被她抱着,不然他还怎么有威严立家规!
但是啊,他那一双手大概是有自己的想法,根本就不听他的使唤,怎么也不肯再将怀里的小东西推开。
靳大总裁于是一面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可真没出息,一面却意味深长地将眸光落在她尚且看不什么痕迹的小腹上,他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地出声:&qu;沈言渺,这个孩子是怎么住进你肚子里的,其他的你就再怎么赔给我!&qu;
沈言渺简直被他理直气壮的话惹得哭笑不得,她果然不该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厚脸皮程度,瞬间脸色微微一红羞恼地说:&qu;靳承寒,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我家?!&qu;
&qu;你家怎么了,你家里不能说话?&qu;
靳承寒不以为意地反问,他丝毫没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qu;……&qu;
沈言渺已经放弃了跟他继续对话下去,于是她立马灵机一动换了话题,说:&qu;靳承寒,跟我上楼,带你去见爸爸。&qu;
她原本就不应该指望这男人能分得清楚场合,更遑论跟他解释清楚什么叫做自古以来女婿就该有的姿态。
反正以他的情商心智,估计说了也理解不了。
靳承寒没有什么表情地被沈言渺拽着往楼上走去,那一张无可挑剔的俊颜上看不出情愿,也看不出不情愿,就只是简单地跟着她往前走。
那一双如墨的眸子自始至终都紧紧落在她纤瘦的身影上,眸底一片深暗似海,半点看不出什么心绪。
&qu;爸爸,靳承寒来了。&qu;
沈言渺兴高采烈地推开门就走了进去,却看见沈廷松已经被佣人重新换了衣服,此刻他正颤颤巍巍地倚着拐杖准备站起来。
&qu;爸爸,您才刚刚醒,不好好歇着起床做什么?&qu;
沈言渺连忙松开靳承寒温厚的手掌走上前去,她连忙小心地搀上沈廷松的胳膊,一张娇俏的小脸上满是难掩的关切和焦急。
&qu;无妨,我也躺的有些久了,正好起来活动活动。&qu;
沈廷松抚慰似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又连忙抬头看向靳承寒,冲着沙发比了一个请的动作,声音微哑地说:&qu;靳总,快请坐。&qu;
靳承寒不动声色地握了握霎时间就空荡荡一片的掌心,幽黑的眸底恍然有一抹低沉落寞转瞬即逝,但也只是须臾。
下一秒,靳承寒又很快恢复如常,他声音没什么起伏淡漠又客气地说道:&qu;沈先生不必客气,既然身体抱恙,就该好好休息才是。&qu;
&qu;年纪大了,哪里还能没个小病小痛的呢,靳总不必挂心。&qu;
沈廷松闻声和蔼地笑了笑,然后抬手将茶杯推到靳承寒面前,又继续说:&qu;都是一群下人自作主张,贸然就给渺渺打了电话,才劳烦靳总得跑这一趟。&qu;
&qu;应该的,不麻烦。&qu;
靳承寒长腿一曲就在沙发上坐下,随后他忽然记起什么一样,一双黑眸径自望向沈言渺,似笑非笑地说:&qu;靳太太,我帮沈先生带了份礼物没拿上来,能不能麻烦你代劳一下?&qu;
让她跑腿就直接说好了,还说什么代劳?!
他靳大少爷剥削人可真是有一套!
&qu;不、麻、烦&qu;
沈言渺望着他一脸恶作剧得逞的促狭笑意,立刻微微切齿一字一顿咬得极重,她皮笑肉不笑地冲他嘟了嘟嘴巴,然后气鼓鼓地转身离开。
靳承寒默不出声地看着她赌气离开的背影,削薄的唇几不可察地勾起淡淡一缕笑,而后修长的手指一贯矜贵优雅地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一双黑眸里说不清什么光影微动。
下一秒,靳承寒似是回味一般微微眯了眯眼眸,他缓缓地说:&qu;上好的祁门红茶,微涩而回甘,可见采茶人在新茶发酵上的确是下了心思的。&qu;
一句下了心思,被他有意无意咬得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