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承寒听着他的话不禁怔忪了半秒,而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立刻咬牙切齿地反问,一双黑眸里火光迸射。
摄人心魄!
&qu;镇定剂!傅司夜,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qu;
敢给他用镇定剂!
所以他到底睡了多久?!
&qu;你管我吃了什么?!&qu;
傅司夜一副大不了豁出命去的样子,他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只针筒,振振有词地威胁道:&qu;总之,你现在就是不能离开医院半步……嘶……&qu;
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扼住。
傅司夜不禁疼得闷哼一声。
靳承寒眼疾手快地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针剂摔在地上,英俊的脸颊上满是愤怒和紧迫,他恶气狠狠地质问:&qu;所以,我到底睡了多久了?!&qu;
而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
值得方钰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
&qu;多久多久?不过就七天而已,能有多久?!&qu;
傅司夜心里的火气也顿时涌了上来,他用力将自己的手腕挣脱出来,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气急败坏地吼道:&qu;要不是看在你是病号的份儿上,我会就这么不动手不还手?!&qu;
七天?
靳承寒一双幽黑的眼眸立时深了又深,他若有所思地停顿了片刻,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蓦然转过身就朝着方钰厉声问:&qu;快说,是不是沈家出事了?!&qu;
方钰几乎是脸色有些沉重地赶紧点了点头,她尽力长话短说地汇报:&qu;靳总,就在您当天受伤后,沈氏实业就被靳老以财团的名义收购,第二天一早沈家遭了一场大火,无一人生还!&qu;
闻言。
靳承寒幽黑的瞳孔骤然不断紧缩,直到只剩下一片绝望和心寒,颀长的身影几乎是站立不稳地微微晃了晃,他倏而涩然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呵!
收购沈氏?
无一人生还?
原来绕了这么大一圈,还是圈套啊!
这一切都还是老头子的圈套啊!
调虎离山?
是他蠢,是他高估了老头子的仁义慈悲!
还以为儿子会和母亲有什么不一样?
他到底是有多蠢,才会信了老头子的鬼话!
&qu;那,沈……沈言渺呢?&qu;
话一出口。
靳承寒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他这一路走来见过太多旁人的潦倒,自己如今也窘迫困顿至此。
可是,唯独只有这么一个人,才会让他连问都不敢问起。
&qu;太太现在,在南庄……&qu;
方钰如实地回答交代,她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像是惋惜,又像是同情。
靳承寒早就什么也管不得,他脚下只踩着一双白色拖鞋就往外冲去。
傅司夜急忙想要上去拦住他,结果却被靳承寒狠狠一拳挥倒在地上,他咬牙切齿地说:&qu;我警告你,别再跟来,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qu;
&qu;靳承寒,你他妈疯子啊!&qu;
傅司夜被他打得措手不及,整个人都狼狈地摔倒在地上,他气恼地抬手狠狠擦了一把嘴角,果然是殷红一片血迹。
靠!
他为他担心受怕,他就是这么忘恩负义的!
傅司夜心里简直要替自己委屈死了,他立马不解气似地继续大声嚷嚷:&qu;好啊,你要死那就去死好了,别指望我再管你一次!&qu;
方钰见状立马跟了上去。
奢华的黑色跑车在公路上急速行驶,半个小时后到达南庄。
别墅楼里,灯火通明。
&qu;靳先生,您可算是回来了……&qu;
吴妈听见响动立即就迎了出来,她眼眶泛红一脸难掩的悲伤,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抽泣哭了起来:&qu;少奶奶她,已经好几天滴水未进了,席太太正在楼上陪着她,可她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理人。&qu;
靳承寒几乎能够想象到吴妈口中她此时此刻的样子,一定乖巧安静到就像是橱窗里的水晶娃娃。
精致剔透,但是毫无生命力。
也脆弱得不堪一击。
&qu;知道了。&qu;
靳承寒只是沉然淡淡地说道,他此时此刻竟然完全感觉不到背后伤口的疼,他无端就只是觉得冷,冷到好像是被人一头冰水浇下。
寒气侵入骨髓。
四肢百骸都冰凉一片。
靳承寒特意将身上的病号服都换掉,从头到脚一身黑色地往楼上走去,这每一个铺着厚重地毯的台阶都像是刀锋一样。
走得他胆战心惊,痛彻心扉!
卧室的门并没有关上,而是微微半掩着。
席伊若正准备去帮沈言渺端一碗热粥上来,她刚刚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就看到靳承寒颀长的身影正好走到门口。
&qu;三弟。&qu;
席伊若又连忙将门轻轻合上,她几不可闻地问候了一声,接着继续轻声叮嘱说:&qu;沈小姐目前的情况不是很好,她心里压着很多事儿,可是怎么也不肯说出口,如果一直这样忍着,迟早会伤着自己。&qu;
靳承寒闻声无力地垂了垂眸,他放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握起,只是说了一句:&qu;我明白了,多谢大嫂。&qu;
&qu;好,那我就先下去了。&qu;
席伊若是个心思极其细腻的人,她将该说的话已经全部说完,就一秒钟也不多停留地转身离开。
毕竟,不管是心病还是外伤,都需要药。
而沈言渺的药,只能是靳承寒,不会是他们其他任何一个人!
靳承寒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很久很久,他才终于用力攥了攥手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缓缓地将门推开。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沈言渺就这么安静沉默地坐在床上,她今天穿了一条雪白雪白的连衣裙,外面又怕冷似地加了一件藏青色的针织线衫。
那一头漂亮的长发随意在身后挽了一个低马尾,头发上别了一只同样雪白的小花戴孝服丧。
靳承寒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又消瘦了许多的俏丽脸颊大半天,好像生怕自己一眨眼她就会不见了一样。
&qu;对不起,我回来晚了。&qu;
很久。
靳承寒低沉喑哑的声音才骤然响起,打破了一屋子的沉寂。
沈言渺闻声立时抬起一张苍白憔悴的小脸儿,她拼命用力地扯了扯唇角,给了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淡淡地说:&qu;靳承寒,你终于回来了啊。&qu;
这是靳承寒曾经想象过无数次的画面,每一个都再也寻常不过的晚上,温暖的灯光下,她一脸欣喜地抬眸望向他。
说一句。
靳承寒,你终于回来了啊,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那是他无比渴望的家的样子,有温度,有笑容,最重要的是,有沈言渺!
可是现在。
他最渴望的一切都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最真实地发生着。
靳承寒却半点儿都感觉不到开心和高兴,只剩下莫名无尽头的惊悸和惶恐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