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卧室门被人轻轻带上的那一刻,沈言渺一直紧紧阖着的一双水眸终于缓缓睁开,她偏过视线看着身侧空荡荡的枕头,晶亮的眸光微微黯了黯。
如果不是旁边被子上那一张字迹龙飞凤舞的纸条,她几乎快要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清梦。
沈言渺轻轻拾起那一张字条,踩着拖鞋就往卧室外走去。
阳台上,昨天夜里被她亲手洗干净又晾好的衬衣西裤,此时此刻应该已经重新整齐挺括地穿在那人身上。
沈言渺背影孤零零地站在窗帘后面望向公寓楼下,可是并不如电影里演的那样,她没能一直目送着靳承寒的背影看他离开。
隔着太远的距离,她甚至分不清马路上行驶而过的哪一辆车子里坐着靳承寒。
&qu;还以为不送你,就没有那么难过了……&qu;
沈言渺声音微哑地自顾自呢喃道,她漂亮的眼睛里水色潋滟,可是到底也没让自己哭出来,掌心的纸条已经被她用力捏到褶皱。
白纸黑字,只有一行。
沈言渺,只有小朋友才会要别人讲故事哄睡觉!
还用了感叹号,这是得有多觉得心里感慨啊!
沈言渺情不自禁地微微扯了扯唇角,晶亮的眸底柔光点点,眼前全部是昨天夜里靳大总裁在看到那一本ilerine时怀疑人生的错愕表情。
昨天吃过晚饭后。
靳大总裁就开始找各种理由死乞白赖地不离开,借口从堵车到头晕不舒服再到司机下班不好打扰,可谓是千奇百怪,花样百出。
他靳承寒什么时候还会这么体恤下属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
沈言渺都懒得去拆穿他拙劣的谎话,她忍俊不禁地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正躺在沙发上装病的男人,十分善解人意地说:&qu;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姑且发发善心,收留你一晚吧?&qu;
靳大总裁见自己可算阴谋得逞,心里的小算盘拨到几乎飞起,霎时间头也不晕了,胃也不疼了,说起话来都中气十足的,他立时迫不及待确定道:&qu;真的?!你不准反悔!&qu;
&qu;不反悔。&qu;
沈言渺双手抱在身前平静地点了点头,却不料话锋一转,她又说:&qu;让你留下来也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qu;
靳大总裁立即十分有先见之明地抢答道:&qu;你放心,睡沙发,打地铺,付房租,我都可以接受!&qu;
欸,这么听话,这么乖呢!
沈言渺黑白分明的眼眸有狡黠转瞬即逝,她手掌握拳掩在唇边轻轻咳了咳两声,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qu;不用,你跟我睡一起。&qu;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太猝不及防,感觉能把门敲碎!
靳承寒没听清似的略微怔忪了片刻,好看的喉结在颈间上下滚动,他幽黑的眼底有炽烈的笑意一闪而过,却还是故作正人君子地谦让说:&qu;这……这样你不介意吗?&qu;
&qu;不介意啊,以前也不是没有过!&qu;
沈言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又俯身向他凑近了几分,她面不改色地抬手解上他身上淡蓝色衬衫的水晶纽扣。
可是,她费了大半天力气,那衣扣竟然还是没有解开。
靳承寒感受着襟前她清浅温凉的呼吸,灯光下,她柔软的长发折射出淡淡的光泽,她身上总是有一种橙花的清香。
很轻很轻。
却足够让人一直记住。
&qu;这扣子设计可真奇怪!&qu;
沈言渺细眉微蹙不满地咕哝出声,她说着干脆直接坐到了他跟前,整个人都半依偎进他怀里,一心一意地跟那一颗衣扣较上了劲。
靳承寒只觉得全身所有的血液顿时都开始逆流一样,每一处血管都在心猿意马地叫嚣着靠近和渴望,他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将怀里的小女人拎到一边坐好。
&qu;我自己来应该比较容易。&qu;
靳大总裁对于自己坐怀不乱的自制力并没有多大的把握,真怕一个控制不住就将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老婆又给吓跑。
到那个时候,他可真是想哭都没处儿去哭了!
&qu;行吧。&qu;
沈言渺也没有半点异议就点头答应,她踩着拖鞋就往另一间客房走去,边走边说:&qu;那我去给你找一件干净的衣服,你身上那一套油烟味儿挺重的,我等下帮你洗洗。&qu;
靳承寒并没有听她的话乖乖等在客厅,他抬步就跟着她往客卧走去,然后眼睁睁看着沈言渺从一个装满男士衣服的衣橱里,心无旁骛地从最底层抽屉里挑出一套全新的深蓝色睡衣。
&qu;还好当时有点买大了,凑活凑合的话,应该能穿……&qu;
沈言渺小声地自言自语着,她翻来覆去地打量着手里的衣服,重新站直了身子就向门口走去。
结果下一秒,却直直撞上靳承寒坚实的胸膛。
沈言渺被他吓了一大跳,她抬手揉了揉撞疼的额头,有些怨嗔地出声:&qu;不是让你等一下吗,干嘛不出声站在背后?&qu;
靳承寒无可挑剔地俊颜上神色深沉又复杂,他薄唇歙动,好几次欲言又止之后,这才沉然问出声:&qu;这些都是……那个程子谦的吗?&qu;
她的人际关系很简单,除了程子谦,身边再没有任何其他男人出现。
秦暖安看上去只是暂住,断不会把自己男朋友的东西留在这里,那这间装修简约的房子,以及这一屋子的东西,就只能有一个解释。
是程子谦吧?
&qu;什么?&qu;
沈言渺被他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一头雾水,她不就是想让他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吗,这关子谦什么事情?
靳承寒英气的眉头顿时拧得更紧了,他眸光微垂,修长的手指紧紧攥起,好像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让自己开口,竭力说得淡然。
&qu;是我的错,三年前才会放你离开,以后不会了,不会再把你让给任何人!&qu;
把她让给别人?
沈言渺依旧听得不明就里,但她似乎总算理出了一点头绪,这男人三年来小心眼的能力还真是愈发夸张了,她见过想象力丰富的,但像他这么丰富的还真是不常见!
沈言渺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拍了拍手里的睡衣,抬头看着他说道:&qu;靳承寒你想什么呢,这是我爸爸的衣服,爸爸经常会来看闹闹,日常起居用品我当然要准备着啊!&qu;
爸爸?
靳大总裁毫不意外地傻眼了,他认真地回想了好久,这才记起来傅司夜好像是再三跟他说过,关于三年前沈家的火灾,还有沈廷松的死里逃生。
只不过那时候他一心只想着怎么把老婆哄回来,就没往心里去!
靳承寒无奈地轻轻摇头自嘲笑出声,他英俊无俦的脸庞上有释然,又似乎有些嫌弃自己大惊小怪。
但是。
靳大总裁怎么可能承认是自己会错意了,这醋既然已经吃了,那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也得继续吃下去!
只见,靳承寒十分有模有样地干干咳嗽了两声,而后义正言辞地说:&qu;爸爸也一样,只要是雄性生物,我就谁都不能让!&qu;
&qu;靳承寒,你个幼稚鬼!&qu;
毫无意外。
他这一番言论换来了沈言渺深刻的嫌弃和鄙视,她一把将手里的衣服砸进他怀里,很有主人架势地颐指气使:&qu;快去洗漱换衣服,否则就把你赶出去!&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