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什么是你,你在说什么?≈qu;
景黎南半点听不懂她的喃喃自语,更不明白前一秒还云淡风轻的女人,为什么突然就变得这么诚惶诚恐起来。
但是不管怎么样,作为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他深深知道让一个患有心理障碍的病人,处于这种激动不稳的情绪中,绝对不能算是一件好事情。
≈qu;沈小姐,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就因为那个孩子你认识?≈qu;
景黎南竭力放轻了声音想要跟她沟通,他清浅的眼眸里不带任何锋芒地注视着沈言渺,又耐心十足,温文和煦地安慰:≈qu;如果只是这个原因,那你大可以放心,我会用尽毕生所学医治那个孩子。≈qu;
≈qu;你要医治的不是那个孩子,是你自己!≈qu;
沈言渺骤然猛地抬起了眼眸,她双目通红地盯着面前这一张无可挑剔的俊颜,有些话明知道不能说,可还是忍不住开了口:≈qu;景黎南,你立心立术立志要救人膏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口中的那一位老师,他真的就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吗?≈qu;
沈言渺声音微微嘶哑,她单薄的肩背在黑夜里微微颤抖,即便现在还不能确定所有的事情,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景黎南口中的那一位老师,他绝非善类,也许他过去是一位医术精湛的学者,也许他曾经也医者仁心。
但是在这一场戏码里,他扮演的并不是什么白衣天使,他甚至有可能满手鲜血,蛰伏在不知道那一条羊肠小道,等着亮出青面獠牙杀人于无形。
然而,景黎南对于他这位老师的遵从,几乎已经到了盲目不问是非的地步,这是沈言渺怎么也想不明白的。
≈qu;你从香林公园把我带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这一双手原本应该是用来写病历开处方的!≈qu;
沈言渺也有自己无比崇拜并且感激的恩师,但是她从来不知道,有什么人会像景黎南这样,他明明看上去那么练达通透:≈qu;就算你现在表现的多么心慈手软,也改变不了你是一个绑架犯的事实,你以为你救了那个孩子,可你又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人用什么样的代价换来的?≈qu;
他善良,他为医正道,可他知不知道自己可能被人当成了一把刀。
≈qu;呵,原来沈小姐是来诛心的。≈qu;
景黎南忽而似嘲若讽地冷笑一声,他一双手臂缓缓在身前抱起,清浅的眼眸里不知道酝酿着什么样的情绪:≈qu;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挑拨离间的计策了呢,看来是我小看你的毅力了。≈qu;
≈qu;我没有在挑拨离间!≈qu;
沈言渺立时想也不想就反驳了他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能有什么样的结果,也不知道能不能够终止这一盘绝棋。
但她还是想试一试,可能景黎南并没有那么固执呢,可能他会认真去思考所有的事情呢。
毕竟,他看上去是一位还算负责人的医生。
≈qu;我可以发誓,接下来我所说的要是有半句假话,我一定不得好死!≈qu;
沈言渺毫不犹豫就铮然竖起了三根手指,她俏丽的脸颊被海风吹到冰凉一片,单薄的身影在黑夜里摇摇欲坠,可说出口的话却字字珠玑。
≈qu;景黎南你告诉我,一个早就屡次成功过的抢劫惯犯,他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傻到光天化日在人来人往的商业区抢劫,甚至这一场抢劫还以被害人重伤差点丧命而告终?!≈qu;
如果不是这个罪犯良心发现想要自投罗网,那么就只有一种情况,这个约等于谋杀的抢劫案,它或许根本就是谋杀案呢!
如果都是犯罪,如果必须要犯罪,最明智的抉择当然是选择一个刑事责任不那么重的,趋利避害,人性使然。
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让一个抢劫犯非要杀人不可,那动机并不怎么难推测。
威逼利诱,不出其右。
一个爱女心切的父亲,一个重度自闭症的女儿,再加上一个千载难逢的上乘医疗机会,那等于什么……
& 等于……作案动机成立。
景黎南其实早就知道这些事实,在那个小女孩儿被老师带到他面前时,他也有过那么一刹那的质疑,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他还是选择相信老师,因为是那个人拖他走出那一段沼泽,又给了他无限可期的前程似锦,即便全天下都怀疑他,他也不能那么做。
≈qu;沈小姐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说明什么呢?≈qu;
景黎南清浅的眼眸几不可察地闪了闪,他薄唇轻启,还是选择了自己更愿意相信的可能:≈qu;这个世界上巧合的事情太多太多,更何况,谁能毫无差错去推测一个反复不定抢劫犯的心理?≈qu;
景黎南深沉复杂的目光直直落在沈言渺脸上,他眉心微微皱起,俊逸的脸庞上表情冷漠到了极致:≈qu;倘若你口中的这些假设前提都不存在,那么在此之上的所有猜测都只能是无稽之谈,我凭什么因为你几句话,就去质疑自己的恩师?≈qu;
≈qu;但如果是存在的呢?≈qu;
沈言渺也丝毫不闪躲,她坚定无畏地对上了他的视线,一字一句说得极其清晰:≈qu;如果这一切并不是什么巧合,如果那个孩子和她的父亲,只是被人千挑万选找到的牺牲品,如果……≈qu;
≈qu;没有什么好如果的!≈qu;
沈言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景黎南冷声打断,他似乎并不想再听她继续说下去,清浅的眸子里覆上一层寒凉的冰霜:≈qu;就算真是你说的那样,我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那是我选的路,我跪着也会走完。≈qu;
他冷冷说完,就转身往别墅里走去。
≈qu;那你的人生呢?≈qu;
沈言渺不甘心地继续追问,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清宛的声音固执又倔强:≈qu;我看得出来,当医生其实真的是你的理想吧,可如果一切事迹都败露,不管这些谋划所有的初衷是为了针对我,还是为了针对我先生,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你都不会有任何退路的,还有什么会比就此收手更好的选择吗?≈qu;
≈qu;当然有。≈qu;
景黎南利落地冷冷转过身来,他一头栗色的短发在夜风里微微有些凌乱,清冷的眸子里半点温度都没有,微微切齿地开口:≈qu;我还可以现在就杀了你!≈qu;
沈言渺错愕地怔愣了片刻,她对于景黎南的话是没有什么把握的,更不知道真假,只能凭着直觉回应:≈qu;所以在景医生这里,手术刀不止可以用来救人吗?≈qu;
≈qu;谁说手术刀就一定是用来救人的。≈qu;
景黎南冷漠的脸色在月光下顿时更是染上了一层寒冰,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满是残忍和可怖:≈qu;医生杀人的事情还少吗,怎么样剖腹开膛,怎么样毁尸灭迹,还能有人比医生更专业吗?≈qu;
沈言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从景黎南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她好看的细眉紧紧凝起,却执拗地并不认为自己之前的判断有什么错误。
面前这个人好像生来就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像个齿轮咬合的器械一样,唯独只有在说起老师和病人的时候,才会看上去多几分鲜活。
但现在,他说,这世界上没有人比医生更会杀人?
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又或者是什么样的理念灌输,才会让他有这么荒诞不经的想法。
≈qu;景先生见过吗,医生杀人?≈qu;
沈言渺心里怎么想的,索性也就怎么问了,她反正不打算跟一个心理医生玩什么心理战术,没有丝毫胜算。
她话音刚落。
景黎南清浅似冰的眼眸微不可察地震了震,他牙关紧咬,分明的侧脸冷冷绷起,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样义愤填膺的事情。
沈言渺对于他这样的反应并不觉得多么意外,是人先看到深渊,还是深渊先看到人,这本来就说不清。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每一个被深渊看到的人,他曾经也一定看到过深渊,正因为看见过,所以才会那么痛彻心扉且坚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