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在天泽的边卉小镇，李归已带着谢采薇过了边境，宿在了这边的福来客栈里。

在云霞镇的时候他问她要不要去看看她的爹娘，她一脸茫然道：“我只有舅舅”

他便知她已病得不轻，得尽快带她去找蛊师。

她如此状态下黏他黏得更厉害了，半刻都离开不得，若非她是谢采薇，又是如此状况下，他早就将她丢下了。

夜晚住宿，她死活不肯一个人睡，李归白天被她缠够了，晚上特别想一个人清净清净，无论她如何闹，依旧开了两间房，进了房便将门反锁了，这才清净下来。

他躺床上，闭眼便想起昔日瑶华在宫中与他玩闹，她不与其他人玩，只与他玩，她那时小小年纪，尤爱黑裳，浑身死气沉沉的，却独对他笑意吟吟的。

她让他亲手编了花冠给她戴上，又让他点了蜡烛，摆了酒杯，似祭祀般。

她说这算成婚仪式了

他一听，扫了蜡烛，将酒杯打翻，恼怒“我们如何能成婚？”

她将花冠扔到地上，踩得稀碎，她小小年纪便阴沉的眸透出怨气又委屈至极“你不喜欢我了？”

“你不喜欢我了？”

她总是喜欢如此问

这句话在她死后的很多个夜晚都会在他脑中响起，丢不掉甩不掉

李归睁眼，黑暗中，仿佛看到了瑶华那双沉寂又诡谲的眸子，透着委屈，可怜兮兮的。

他心中升起一阵厌烦之感

突然，隔壁房间有开门的响动声

他想：莫不是又要来烦他了？

可等了许久，门口并未有任何响动

又听到上方屋顶传来声音，大半夜不睡觉跑屋顶上去了。

李归心中一动，这般举止并非瑶华，他赶紧下床出门，也上了屋顶

却见谢采薇安静的坐在上面，李归走过去“这么晚，还不睡？”

谢采薇看着他，甩了甩自己的脑袋道：“我脑子有些不清明，得上来吹一吹”

此刻的她是谢采薇

他在她身侧坐下，问她“此刻你心中对我可还有喜欢？”

她一怔，与他对视，莹月下，她浑身沐浴在柔和月光中，清丽至极，一双清泉似的眼眸中沁入点点月光，她道：“我阿娘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和他一直待在一起，我和你待着也不错，我想应该是喜欢的吧”

他笑道：“若按这样说的话，我也喜欢如此的采薇姑娘”

夜风轻轻地吹来，托起她的长发，有那么几缕滑过他的面颊，一股清雅的草木香味沁入口鼻，他只觉浑身舒爽。

他鬼使神差的捻起她一缕发丝放到鼻前轻嗅“你身上这股味道极好闻”

谢采薇抬起衣袖闻了闻“哪有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到？”

她自己闻不到，便将手放到他鼻前“有味道吗？”

她的手贴得极近，手背上细嫩的皮肤似有若无的擦过他的唇，淡雅的清香阵阵袭来

那光滑的细腻的触感，变成了一根羽毛在他的心尖滑过

李归的喉头微微的动了动，随后竟有些局促起来，她先前那般缠着他，他也没有如此感觉，也不知怎么了，他有一种拥她入怀的冲动。

见他半响不回话，谢采薇诧异看他“道长，你怎么了？”

他这才回神，看了她一眼说道：“不止你病了，我怕是也病了”

谢采薇不解“你怎么病了？”

李归淡笑道：“许是中了你的迷魂香”

他站起身来，低头看着一脸懵懂看着他的谢采薇，伸手抚了抚她的头，温和笑道：“回房休息去吧，明日还要赶路”

谢采薇‘哦’了一声，也站起了身，这时她才后知后觉道：“也不知怎么回事，脑子混乱得很，明明得和金越还有阿妧一起，却没法控制似的非要跟着你跑，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李归看她的眸中渗出些许温情，语气柔和道：“你病了，我带你去治病，等你好了，我便将你送到他们身边去”

谢采薇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只是道了句“困了，睡去了”

她飞身跃了下去，也是洒脱得很，连他一句回应都懒得听了

李归笑了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