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魏王确实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中元节过后不过三日,田进就携妻带子递了帖子登门拜望。
司徒凝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被薛嬷嬷和喜鹊还有母亲从宫里请来的两个教养嬷嬷围观,在四道如狼似虎的目光下司徒凝冰淡定从容的绣着一个荷包。
“继续盯着,有什么情况再来禀报。”司徒凝冰专心致志的绣着手中的荷包,头也没抬的淡声吩咐见怜。
“是!”见怜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欢快,毕竟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自然是爱瞧热闹的。
围着司徒凝冰的几个人听着主仆两人的对话,不动声色的互望了一眼然后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司徒凝冰绣的那不知所谓的花样上。伺候这位大小姐这些日子她们都知道什么时候该装聋作哑。
田进父子在府里呆的时间并不长,司徒凝冰一个颜色还没绣完,见怜就进来回禀说田家人气冲冲的离开了。
对于这个结果司徒凝冰并不意外,这个时候家里能主事的两个男人都出去忙正事了,能接待他们的便只剩下早瞧田进父子不顺眼的司徒启明,至于田夫人自然是跟着管事媳妇去了内院司徒夫人的院子,不过她既然是来赔礼的,司徒夫人最多充当个和事佬的角色,真正的主角应当是在司徒府做客的丁亦晴。而在丁亦晴心里田少甫已经被归为人渣,她对唐青云和卢元那两个纨绔的印象还比对他好些,对着人渣的母亲想也知道丁亦晴那个直性的姑娘态度会好那才叫有鬼!
“二少爷那边田大人才一开口就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说教,说是丁大小姐秀外慧中,文能替父安内持家武能上阵杀敌,全漠北都称颂的孝女,田公子能娶到她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谁知竟是如此不惜福!又说丁将军对未来女婿期望极高,原以为是个文武双全德才兼备的,哪知是闻名不如见面,丁二小姐一试便试出了真假,连支箭都射不好,算哪门子的文武双全!名不副实也就罢了,毕竟人无完人,丁将军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虽然心里难免失望,不过念着两家的情谊只要田公子人老实本分委屈丁大小姐也就委屈了,可田公子…唉!”见怜说着学着司徒启明当时的模样背着手长长的叹了口气。
满屋子的婆子丫鬟都被她惟妙惟肖的模仿给逗笑了。司徒凝冰却是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她是诚心要坏了丁田两家的联姻才没有特意嘱咐二哥对田家父子客气些,可她这二哥说话也忒不客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丁亦虹有什么首尾!
“那丁姑娘那边呢?”司徒凝冰的声音里透着些无奈。
见主子不太高兴,见怜也不敢再逗趣,规规矩矩的站好了低眉敛首的禀报道:“丁姑娘那边有夫人在倒是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说已经给丁将军去信将中元节的事情前前后后都交代了一遍,丁大小姐的婚事要如何全凭丁将军定夺,她做女儿妹妹的是不该置喙的。”
司徒凝冰微微点了点头,丁亦晴性子瞧着虽有些火爆关键时刻倒也知道分寸,“夫人是什么态度?”司徒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爽利泼辣的性子,加上又是出身不准纳妾的独孤氏从小耳濡目染,最是瞧不上拈花惹草的男人,又听了司徒启明一番添油加醋的禀报,早认定了田少甫不是个好东西,司徒凝冰猜测她应当是会偏帮丁亦晴的。
“田夫人原想求夫人劝丁姑娘几句的,被夫人一句我不过是个外人对两家的情形又不清楚,总不好胡乱劝和。这好了是功德一件,不好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给堵了回去,田夫人当时的脸色可真是难看极了。”
“难看?”司徒凝冰幽然一笑,“若是这桩婚事真吹了他们全家的脸色都得难看好一阵子。”
“小姐”见怜想了想还是禀报道:“丁姑娘要将田家今日送来的礼都退回去。”
司徒凝冰丝毫不在意,“随她去。”丁田两家的婚事不能成,这两家闹得越僵就越没有转圜的余地!
那边厢田夫人尹氏一回到田府就气得连摔了三个杯子,“丁家那个死丫头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也不知道在司徒夫人面前怎么编排我儿,竟哄得夫人当面给我脸色瞧!妹妹这么刁钻泼辣姐姐也肯定差不到哪去!依我看这门亲不结也罢!”
“不结?你说得倒轻松!”田进今日在司徒启明那受的气不比尹氏少,心里也是窝着一把火,听了尹氏这一通发作,火气也上来了声调不由自主地拔高了,“魏王那边答不答应不说,平彦兄这么些年出生入死的交情也要毁在你生的这个逆子手上!”
“我生的怎么了!”尹氏尖声叫了起来,“儿子你没份?!少甫哪里不好?你这样嫌弃他?你也不瞧瞧这长安城的公子哥有多少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能有几个像咱们家少甫这样文武双全受魏王看重,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御侮校尉的!不过是一时新鲜捧个罢了,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的!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寻常,丁家的姑娘连这都容不了真嫁进来还不得委屈我儿,这种没规矩的人家早断早省心!魏王那边你要是觉得不好交代,我自去与女儿说就是,她现正得宠只要她说一句话魏王没有不依的。”
“你…!”田进指着尹氏气得说不出话来,“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你懂什么!若是这门亲事真吹了,咱们家还有华儿哪还有好日子过!”见尹氏一脸的不以为然,田进火气更盛,“你以为,魏王娶华儿是为了什么?看上咱们家的门第?看重你儿子?还是中意你女儿?都不是!他惦记的是少甫泰山大人手里的兵权!我告诉你,这门亲要是结不成了,咱们家就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魏王好了咱们家不一定能沾光,若是一个不好你瞧着罢,第一个被推出去送死的就是咱们家!”田进并不糊涂,从魏王与自家结亲开始他就隐隐觉着不对,以魏王的地位纵然是个侧室京中也有的是世家大族的庶女,何必选自家女儿?虽是嫡女可背后的家族势力如何能与那些个世家大族出来的庶女相提并论?后来几次旁敲侧击的叹口风总算是明白了,魏王想争储又怕公然结交那些个权贵之家惹人话柄,便将主意打到了自己亲家头上,漠北五万兵权,说多不多可关键时刻也能派上用处。
一顿数落下来,尹氏早没了方才的张狂,一脸的半信半疑,“有这么严重?老爷可不要吓我!”
田进没说话只狠狠瞪着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尹氏这会儿总算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顿时慌了手脚,也不管田进理不理自己拽着他的袖子,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丁家那丫头说已经给漠北去了信将事儿都与她爹说了!”
“什么?!”田进闻言差点跳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尹氏也不管他吹胡子瞪眼睛的,只自顾自的道:“那丫头与少甫结了梁子,肯定不会有好话,万一丁将军瞧了信听信了那丫头的话跟咱们家退了亲,那魏王那边儿,我的华儿……!”说着说着便抹起眼泪来。
田进不耐烦跟她纠缠,一把甩开尹氏的拽着自己袖子的手,沉声道:“好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这会儿哭有什么用!”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由着尹氏在那儿干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