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优秀的纨绔可以不知道家里有多少田产庄子,不认识七大姑八大姨,甚至忘了自己老爹姓什么,但是一定清楚哪家店卖的首饰最精致,哪家铺子的胭脂最好,哪家绸缎庄的布匹最鲜亮。
所以李嘉责出色的完成了司徒凝冰交代的任务,不过一天功夫就将东西都备齐了。
“嫂子怎么样?我准备的这些东西还能入你眼罢?”李嘉责话说得谦虚,脸上却明明白白的写着“夸奖我罢!”。
司徒凝冰面前整整齐齐的站着三个小丫鬟,每人手里都端着一个长方形的托盘,各盛着首饰、绸缎、胭脂若干。再仔细一瞧,是各自盛放着三件首饰,四匹丝绸,五盒胭脂,还真是三五件!
首饰和绸缎司徒凝冰只粗粗扫了一眼,瞧着像那么回事儿也就罢了,倒是胭脂水粉瞧得分外仔细。
司徒凝冰打开一个精致小巧的胭脂盒子用一根春葱食指沾了一些抹在手背上试了试,“这胭脂颜色浅了些,香味也没那么浓,不过却有股淡淡的草药的香气,瞧着倒是赏心悦目,比起市面上卖的那些好了可不止一星半点。”最后夸奖李嘉责道:“旁的也就罢了,只这胭脂难为你只一日光景就能寻着这样的货色来,确实有些门道。”
李嘉责听了这一番夸奖,正想厚着脸皮谦虚的自吹自擂两句,司徒凝冰却没给他机会,放下胭脂盒就道:“拿着这些跟我走罢。”说完抬脚就往外走。
“去哪?”李嘉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没多想跟着她就往外走。
“知道孟大家么?”司徒凝冰答非所问。
不过李嘉责也不介意,只是他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孟大家是谁?!三岁小孩子都知道天下第一奇才女!先帝的肱骨之臣,以女子之身差点就入阁为相几乎成为神话的人物,他就是不知道自己老爹是谁也不能不知道孟大家是谁!嫂子这么问分明就是瞧不起他!
“我当然知道!”李嘉责有些气呼呼的,“嫂子当我三岁小孩呐!”他这辈子最佩服的除了楚霸王那就是孟大家了!
司徒凝冰无奈的斜了他一眼,默默的摇了摇头,“你若是三岁小孩请孟大家收下你还容易些。”话虽这么说,不过司徒凝冰心里很清楚,无论是瞧着自己的面子还是为了打发时间李嘉责这个弟子孟大家十之八九会收下的。
“收下我?”李嘉责眨巴眨巴眼睛,待明白了司徒凝冰话里的意思之后两眼都放光了,“嫂子是说让孟大家当我师父?!”孟大家,神人的徒弟,李嘉责顿时觉得自己高大上了。眼前不自觉的浮现起自己金貂紫蟒穿着一品朝服站在金殿之上领袖群臣的模样,似乎认了孟大家当师父,他就能跟孟大家一样入阁封相。
“嘿嘿……”李嘉责流着口水傻乐,司徒凝冰瞥了他一眼,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
不出司徒凝冰所料,孟大家果然没怎么犹豫就收下了李嘉责的师仪算是认了这个徒弟。
而在最初拜师的兴奋退去之后,李嘉责并没有故态复萌,反而愈发的勤奋用功起来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叫病已经养的差不多原想将管家权收回来的王氏见了之后喜的直抹眼泪于是投桃报李直接导致安国公府的内宅继续掌控在司徒凝冰的手中。
这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是意外之喜,可对于不习惯早起偷懒偷惯了的司徒凝冰来说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在内院整治完毕所有的下人都被唬的只能勤勤恳恳尽忠职守之后司徒凝冰就将管家的一应琐事全扔给了见怜自己又做起了甩手掌柜。
这一日,见怜正领着红鸾在外间抱厦听各处管事禀事,一个人影未经通报便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也不细瞧冲着坐在榻上的见怜张口就唤嫂子。
见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从榻上站起来一壁朝李嘉责行礼一壁打趣道:“三少爷,您瞧清楚了,奴婢可不是我家小姐,都说您这段日子在学问上特别用功,我原还不信,今儿个一见才知果真如此,您可不是用功太过连人都认不清了!”说完她还未笑倒引得屋子里的丫鬟仆妇一个个都掩口笑了起来。
也亏得李嘉责一向脸皮厚,被丫鬟打趣也不是头一回了,况且自从听说了见怜在李淑宁婚礼上的“丰功伟绩”,李嘉责对见怜是又敬又怕。少说八百斤重的铜鼎单手就能举起来,怎么说都是绝顶高手了,他能不怕么!
换了旁的丫鬟李嘉责还能摆少爷的款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爷懒得跟你计较的模样,可是对着见怜他很没出息的选择装孙子赔笑,“呵呵,姐姐就别取笑我了,我就是一时心急才没瞧清楚,得罪之处还请姐姐莫怪。”
“什么得罪不得罪的,三少爷可别折煞奴婢了。”他这么客气,见怜倒有些不自在了,她不是那等不知进退的丫头,毕竟明面上李嘉责也是主子,见好就收的道理她比谁都明白。
“小姐这会儿当是在书房练字,奴婢让人带您过去罢。”说完便吩咐红鸾道:“你带三少爷去书房。”
红鸾脆生生的应了一声,说了句,“三少爷请跟奴婢来。”便当先引着李嘉责往里间书房去了。
李嘉责听闻司徒凝冰正在练字不由得眼睛一亮,冲着见怜讨好的笑了笑,“姐姐忙着,我去找嫂子了。”
见怜被他异乎寻常的态度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暗自琢磨着孟大家究竟教了些什么,怎么李嘉责成这副德行了?!感觉就像是一只野猫忽然变成了一头家犬还是特别听话那种,太不习惯了!
而被认为已经驯养成家犬的李嘉责此刻正在司徒凝冰的书房里摇尾巴,“嫂子你尝尝,这盅血燕盼夏用小火炖了一上午了,特别滋补。”李嘉责站在书案旁满脸谄媚的将手中的白玉碗捧给司徒凝冰。
司徒凝冰正在默写地藏菩萨本愿经,悬腕写完最后一个字,这才将沾满墨汁的紫毫笔放入笔洗中,抬头瞧了瞧李嘉责手中的白玉碗,嫌弃道:“你能不能换个花样?上回是血燕这次就该换个灵芝鹿茸什么的。”
嫌弃归嫌弃,送到嘴边的补品不吃白不吃,接过李嘉责手中的白玉碗司徒凝冰绕过书案在临窗的一张美人榻上坐了下来,纤长白嫩的手指捏着白玉勺慢条斯理的尝了一口燕窝。
“嗯?”司徒凝冰挑了挑眉,“里面还加了桃胶,这回的事儿不小罢?”
李嘉责笑得愈发谄媚,“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一壁说一壁偷眼去瞧书案上司徒凝冰刚写完的那幅字,“就是孟先生说我字写得不好要下苦工好好练练,又夸嫂子你书法极好,最是遒劲有力大气磅礴当世难觅,若能得你真传日后必定大有造诣,所以……”李嘉责没把话说完只瞅着司徒凝冰一个劲的傻笑。
“别笑了!”司徒凝冰被他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冲着书案努了努嘴道:“去,写两个字我瞧瞧。”孟大家的心思司徒凝冰明白,由她来教授李嘉责书法一部分是因为她的造诣,另一部分也是为了她能够时常了解李嘉责的学习进度,而孟大家这个先生就可以通过李嘉责了窥探她的心思以便随时调整教学内容。司徒凝冰暗暗感叹,孟大家不愧是先帝肱骨之臣,虽是小小手腕却足见其不凡!
“我就知道嫂子你一定会答应的!”李嘉责雀跃的跑到书案旁,从笔洗中拿起司徒凝冰刚刚用过的紫毫正要就着现成的砚台蘸墨,一直垂头侍立暂时顶替玉荷的二等丫鬟良辰连忙将书案上司徒凝冰方才写完的地藏菩萨本愿经收好,又铺了一张新的宣纸在毛毡上,然后冲着李嘉责腼腆的笑了笑,示意他可以写了。
李嘉责握笔运气,在宣纸上写下了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德熙。
“嫂子你瞧我写得怎么样?”李嘉责捧着自己的墨宝满面期盼的望着司徒凝冰。
幸亏司徒凝冰狂草写得比楷书好否则她还真认不出李嘉责写得是什么玩意儿!垂下眼眸用手揉了揉不停抽搐的额角,司徒凝冰只觉得多瞧一眼都是污了自己的眼睛,偏李嘉责还没顶没眼色的在一旁不住的问,“怎么样…?”
司徒凝冰对他的字不予置评,径自将手中的白玉碗放下起身往对面的书柜下翻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李嘉责道:“你先照着这本字帖一个字一个字的练,一笔一划都不能差,每个字练上一千遍之后再来找我。”
李嘉责这会儿若是再不明白她的意思那就是无药可救了,垂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字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嫂子,我的字真的有那么…惨不忍睹么?”
司徒凝冰轻咳一声,避开李嘉责的目光,却将字帖塞到他怀里,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刘邦四十岁还是个地痞流氓可最后却成了汉高祖,不就是几个字么,好好练,你的条件比他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