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熠莫名其妙的从一个无权无势的挂名郡王忽然变成了皇帝,要说坐在龙椅上受百官朝拜,听着山呼万岁之声,毫无惊喜那绝对是假的。可短暂的惊喜过后,杨熠便清醒了,他在朝堂上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势力已经被杨炎清理的差不多了,就算他如今登上皇位也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帝,能做什么?无非就是个傀儡罢了。而一个傀儡皇帝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稍微有点常识的都知道,十之八九是个死!哪怕如今真正掌权的人是司徒凝冰,杨熠也不敢奢望她会因为他配合听话做好一个傀儡而放过他。
这个女人,他对她有愧疚有欣赏还有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敬畏。杨熠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流放前她曾今对他说过的话,“是我在背后推了魏王一把,也是我故意同崔氏起冲突给德妃母子制造了名正言顺搜查东宫的机会,不过这同恨无关。你挡了我的道,我就只能请你让道。”她是个不会受仇恨支配的人,不会为个人恩怨蒙蔽双眼,也就是不会为感情所左右,这样的人理智的叫人害怕,给这样的人当傀儡除了兔死狗烹,杨熠想不出第二个结局!
朝武百官大都跟他们新任的皇帝是一个想法,自从先帝忽然在洛阳驾崩之后,天下就开始动乱,洛阳有自称正统的小朝廷,江南一地尽归魏王囊中,各地趁势而起的门阀豪族比比皆是,更要命的是安国公世子与卫国公皆以刚被赶下龙椅的陛下弑父篡位之名发兵长安,两路人马加起来差不多有五十万,一路势如破竹,用不了几天就会打到长安。而如今的长安城做主的是谁?是安国公世子的夫人,卫国公司徒信的女儿,司徒倾城!毫不夸张的说一句,这个天下以后是姓司徒还是姓李,他们不知道,但肯定不再姓杨了!
一干久经世情历经几朝而始终不倒的老油条们,聪明的选择了装糊涂,既不逢迎真正掌握权柄的司徒凝冰也不轻忽只是一个应景摆设的杨熠,换了个皇帝照样办公该干嘛干嘛,始终一副尽忠职守天下为公的模样,远非那些上蹿下跳的墙头草所能相比。
朝野上下大都是聪明人,就算有那么少数一些一心忠君报国的忠义之臣或者看不清局势想要攀附新帝的傻瓜,也不敢明着跟司徒凝冰对着干,最多在背后骂两声“妖妇”“牝鸡司晨”之类的,不痛不痒,别说司徒凝冰听不见,就是听见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比这难听的听得多了,她早不当回事儿了。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有这胆量敢明着跟司徒凝冰作对的人,既不是什么忠义之士也非想要借此向杨熠邀宠的傻瓜,确切的说她只是一个被嫉妒冲昏头脑又看不清楚局势的小女人。
杨熠被仓促的拥立为帝之后,就住进了皇宫,作为他媵妾的吴氏自然也被接进了后宫。还没有从“我是娘娘了!”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吴氏的思维便直接跳到了“我如今是娘娘了,想杀谁就杀谁!”上面,而作为她头号假想情敌的司徒凝冰很荣幸的排在了她杀人名单的第二位,第一是在太庙祈福的丁亦虹。
鉴于太庙离皇宫有些距离,吴氏决定先对离得比较近的司徒凝冰下手。于是乎,在搬进后宫的第二日,吴氏便迫不及待的吩咐大丫鬟翠玉,“你去,叫那个司徒倾城来见我!”
翠玉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慌忙朝四周瞧了瞧,见几个屋里伺候的宫女都是郡王府中带来的,皆是可信之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屏退了屋里伺候的人,翠玉有些疲惫的瞧着神色兴奋的主子,不知第几次苦口婆心的劝道:“夫人专心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何必非要与司徒小姐过不去?”她虽是个奴婢,但如今的长安城,就算是平民百姓也知道,谁说的话才作数。换了旁人不说巴结讨好,至少也躲的远远的,偏她主子不知高低非要撞上去找死,她有皇帝护着意思意思罚一顿照旧做她的娘娘,倒霉的还不是自己这个当奴婢的?
吴氏没听出翠玉话中的无奈,见她非但不动弹还反过来劝自己,立时不悦道:“叫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话?!”毕竟做了些时日的主子,吴氏愈发有气势起来。
翠玉哪里敢去?去了说不得连命都丢了,吴氏不知道,她可是听说过那位司徒小姐“丰功伟绩”的,这位可是连王爷皇帝都敢捅,文武大臣都敢杀的主儿,杀她一个小小的奴婢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凭白这样丢了性命,实在不值得!
翠玉想着当年朱砂的下场,咬了咬牙一狠心便给吴氏跪下道:“求夫人好歹看在奴婢伺候您这些时日尽心尽力的份上饶奴婢一命罢!”她想明白了,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这回若不能把吴氏劝消停了,自己再跟着她迟早也是个死,拼着受罚也得叫她明白如今是在谁的屋檐下!
“你这是做什么?”吴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这一跪给唬了一跳,说实在的她身边两个大丫鬟朱砂翠玉,翠玉不比朱砂口甜舌滑但为人却更细致周到,吴氏还分得清好歹,晓得翠玉对自己如何,只以为是自己方才说话重了才让她有这个反应,赶忙去扶她起来。
翠玉却跪在地上不肯起,只抓着吴氏的手恳切道:“夫人,您心里的哭奴婢知道,可奴婢说句僭越的话,这宫里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苦过来的?远的不说,单就咱们府里的四位美人,比起她们来您着实算不得苦。可您瞧她们谁敢同您过不去了?不是她们心宽不嫉妒,而是她们知道自己惹不起您。一样的道理……”翠玉顿了顿,才一字一句的瞧着吴氏说道:“咱们也惹不起司徒小姐!”
见吴氏皱眉张口就要呵斥自己,翠玉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抢先道:“不止咱们惹不起,就是陛下也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