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荷在始毕病急乱投医的心情中,好一番折腾,几乎糟蹋了突厥王庭半数珍贵药材,才在第二天配出一丸黑乎乎的所谓“解药”。
始毕盯着盛放在银盒中的药丸,满面狐疑,阴沉沉的对玉荷道:“这真的是解药?!你若骗我……”
不等他威胁的话说完,玉荷已一脸胸有成竹的道:“奴婢若要置王夫人于死地,只要一声不吭,静等着大汗砍了奴婢,自有王夫人陪葬,又何必卖主求生?”
始毕鹰隼般犀利的盯着玉荷半晌,玉荷被他盯得不自在的垂下头,带着几分焦急道:“大汗不能再拖了,夫人中的是钩吻之毒,好在中毒较轻没有立时要了性命,但若再迁延,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玉荷的话,始毕并不全信,然而无忧性命垂危,他除了赌一把也别无他法,只能一壁在心中默默祈祷长生天保佑,一壁亲自将药丸喂入无忧口中。
好不容易让无忧将药丸吞入腹中,始毕紧张又期待的瞧着无忧紧闭的双眼。片刻之后,他怒而转头质问玉荷,“她怎么还不醒?!!!”
玉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吓得一哆嗦,磕磕巴巴的说道:“这……是解药,不是仙……丹,服下后至少半个时辰,才会有……效果。”
始毕显然对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无忧未醒,他暂时还不能将玉荷如何,只得恶狠狠的威胁道:“你最好说的是真话,半个时辰之后她若不醒,我就将你扒皮抽筋!”
虽然没将始毕的威胁放在心上,玉荷仍旧装作战战兢兢的点头,然后觑着始毕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回大汗,夫人中毒有段时间了,就算……服下解药,毒素也会有残留……”见始毕脸一下子阴沉的能滴出水来,玉荷立马加快语速,就跟争食的麻雀叫一般,“不过只要多服几副药,将毒素完全排出就好了,奴婢这就下去熬药,待夫人醒过来就能喝了!”
无忧虽然依旧紧闭双目,但这会儿,因中毒而发青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些,始毕对玉荷的话便信了几分,对自己的亲信侍女吩咐道:“你跟她一起去。”侍女答应一声,拽着玉荷出了无忧的寝帐,幽暗的内帐中只剩下两个伺候无忧的侍女。
始毕一心扑在无忧身上,自然没注意到玉荷离开前那一眼中的意味深长。
半个时辰,对始毕来说却比大半辈子还要漫长,他一生经历过的战争、阴谋不知凡几,可即使面对生死,他也不曾像这一刻这般既害怕又紧张,一颗心就如行驶在狂风暴雨中的海上孤舟,彷徨无依不知几时一个巨浪惊雷袭来,便粉身碎骨葬身海底。
结束始毕这种无着无落又无处不在的恐惧的是无忧细长如蝶翼般轻轻颤动的睫毛,始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无忧的苍白的脸庞,一双大手紧紧的握着无忧柔嫩纤细的手,说不出的紧张激动。
直到无忧挣扎着睁开眼,始毕紧绷的神经好似决堤的池水终于松了下来。“玉儿,你醒了?”身长八尺的大汉却发出了这世上最温柔的声音,小心谨慎的就好像害怕精心这世上最难得的美梦。
无忧目光迷茫的往始毕的方向望过去,沙哑着嗓子道:“好黑,为什么不点灯?”
因为爱人醒来,还未来得及完全爬上始毕唇角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有些颤抖的伸手在无忧的眼前晃了晃,愕然又心痛的发现无忧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瞳深沉的就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动。
猛然转头,始毕张口就要把玉荷叫来,瞧瞧她干了什么好事!可是所有的怒吼,最终都被他咽回了肚子里,温柔却笨拙的哄着无忧,“大夫说你体内毒素未清,不能见光,再喝几副药,排清了毒素就会好了。”
无忧睁着没有焦距的双眼盯着始毕半晌,忽然笑了,“咄吉,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了。瞎了便瞎了,你又何必骗我?左右我是个有眼无珠的人,瞧不瞧得见也没多大所谓。”
“玉儿你别瞎想,”始毕瞧着她的笑容,只觉得一阵锥心刺骨的痛,他握着无忧的手,用近乎在佛前祈祷的虔诚向无忧保证道:“我没有骗你,你真的只是暂时瞧不见,过段时日一定会好的。就是不好,我拿自己的眼珠换给你也一定让你重见光明!”说完又转头冲帐中两个侍女吼道:“你去把那贱婢找来!你去找巫医!”
两个侍女慌忙应声,匆匆出了内帐。
“咄吉”无忧伸出另一只手摸索着抚上始毕的脸颊,空洞的双眸中落下一串珠泪,“我不值得你待我这样好!”
始毕动情的从榻上一把抄起无忧,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用他那低沉粗犷的声音说道:“傻瓜,你难道不知,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么?”
无忧似乎被他这句话打动,从他怀中抬起头,仰着脸将苍白的唇往他唇上凑去。
当无忧冰凉的唇瓣贴上来的时候,始毕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便生出一把燎原之火,他立即反客为主,伸手托住了无忧的后脑,让她的唇跟自己的贴的更紧,舌头灵巧的撬开无忧的芳唇,在她口中攻城略地,另一只手也开始不安分的在无忧胸前游走。
正难舍难分之际,无忧忽然一口咬在始毕的舌头上,一股血腥味在两人口中弥漫开来。始毕先是一惊,下一刻却在血腥味的刺激下,愈发狂放的掠夺缠绵……
一把扯下无忧始终不肯脱下的缁衣,始毕如同一头饿了许久的狼一般,啃上无忧雪白的肩头,然后胸口突如其来的一阵闷痛,毫无预兆的吐出一口血来。
还未反应过来,始毕便觉得后心一凉,下意识的往胸前瞧去,寒光闪烁中始毕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一柄匕首从后心捅了个透心凉!
始毕几乎想都没想一把推开无忧,惊叫一声:“快跑!”这才转身往后瞧过去。
可是身后空无一人,始毕当场僵住,片刻之后他才梦游似的望向被他推出去,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无忧,梦呓般抖着唇道:“为什么?”
无忧一双没有生气的眸子循着声音望向始毕,还未说话,唇角一缕鲜血已淌了下来,她却扬起一个满足的笑,“她很幸福,我不能叫人知道她的身上流着突厥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