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绿暗 红稀 出 凤城 第五十章 投奔(1 / 1)繁朵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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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嬴与宋在水在车中坐好,放下轻软的鲛绡帘,卫长风这才命那侍卫:“去请来人一见。”

那人既然想登山观碑,自不会拒绝卫长风的邀请。

看着一袭白衣随侍卫翩然而至,车中卫长嬴与宋在水都有点惊讶:“白衣?难道是庶民?”白衣不经渲染,所以售价低廉,向来是庶民穿用。很多时候,“白衣”二字,直接就是指代庶民。

本朝对士族的尊崇与庶族的打压是何等严格,二女都是知道的,庶民中也不是完全没人在朝为官。然而……最显赫最有实权的那些职位,是永远都轮不到他们的。

而且庶民即使有些恒产,也远不能和士族比。没有底蕴没有丰厚的财富,他们哪里可能静下心来养一身风仪的心思?

所以贵胄之间讲究风仪从来都是贵胄之间。

然而世事难料,总有极少数人,虽是出身卑贱,偏偏举止浑然天成、不染世间烟火。

这种人,也只能叹一句天分了。

难道此次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人近了,果然是一身庶民身份象征的白衣,略染风尘,不是非常洁净了。衣袍下摆,甚至还沾着几点雨后泥点。

但侍卫确实不曾说谎,这人,的确风仪非凡。

他的装束非常简单,白衣宽袍,头顶青竹冠,足踏木屐。这种简单到了寒素的装束,是最常见的寒门读书人的穿戴。

可这样平淡的服饰在这自称新咏的年轻男子身上,却无端染上了一层飘渺的高远之意。

新咏此人容貌俊秀,皮色白皙,可距离俊秀白皙得令人动容的地步还遥远得很可他这样白衣竹冠的踏着泥泞的地面、神情平静的一步步走来,却让众人都觉得他就该是一位高士,甚至是名士。

这种使人一见心折、理所当然的推崇甚至是仰望的风仪……连卫长风和卫长嬴也不得不感慨,连他们也只在卫郑鸿身上见到过。

无怪那名侍卫要告诉主人,这请求登山观碑的人不寻常。

原本就做好了打算,若是名门子弟,自当好好结交,如今既然是庶民,卫长风立刻起了招揽之心,他本是站在马车前等待来人过来行礼以他卫家大房嫡孙的身份,对方只是一袭白衣,这样做并不算傲慢。可为来人风仪所倾倒,他竟特意迎了两步,率先拱手寒暄。

卫长嬴见状,收回视线,低声道:“此人果然不俗,也不知道今日是否故意前来?”若是名门子弟,她倒是相信对方确实是刚好赶上了小竹山封锁,但既然是寒门子弟,自恃有才华却不得志、或者不愿意主动求见豪门,故意挑选这样的机会接近卫长风、以谋求出路……虽然有自抬身价的嫌疑,然而这么做的人,多半都是自诩才华过人之辈。

相对于他们的才华,望族也不会在意给予他们一份体面。

所以卫长嬴只这么一说,倒也没有因此就看轻了新咏。宋在水对这新咏却不甚在意,道:“此人不过有姑父几分风仪,原来姑父如此风流!怪道祖母说当年姑姑出阁,六阀均有结亲之意,可姑姑却执意只肯嫁给姑父。”

“父亲确实风仪非凡,胜过此人,只是父亲的身子骨……”闻言卫长嬴又是骄傲又是遗憾。

宋在水安慰道:“姑父如今不也好着吗?

虽然还有些弱,不喜吵闹,可偌大的瑞羽堂,静养着也没什么。而且也许过些日子就全好了。”

若是真这样才好了……卫长嬴想起季去病,心头一沉心思就远了。

等她回过神来,卫长风已经下令队伍起行。

卫长嬴把弟弟叫到车边询问:“方才那人呢?”

卫长风道:“他去山上揣摩碑文了。”

“如何?”

这如何当然是问卫长风对此人的感观、还有此人的才干是否值得笼络,以及笼络是否成功卫长风笑着道:“今儿个那侍卫却是立了一功,此人言谈不俗,见解精妙,又是庶民,正合招揽进族内……我已和他说了,若是观过碑文还想再看真迹,可以到瑞羽堂寻我。”

卫长嬴有些惊讶:“你连竹山小记的真迹都许了他?这可是要告诉祖父的。”

“怎么可能给他?”卫长风道,“我是说可以给他看看罢了,当然是在咱们家里看。”

他沉吟道,“我想过几日此人就会上门的,不然他偏偏今儿个过来请求上山观看碑文做什么?”

显然卫长风也认为新咏的目的,揣摩碑文是假,接近自己是真。既然如此,哪怕此人如今没有答应他的招揽,也不过是欲擒故纵……拿一拿架子罢了。

真正有才华的人大抵都是不屑于卑躬屈膝的,何况一被招揽就答应还不如主动上门投效呢!

名门望族招揽人才,并不厌烦礼贤下士那一套,因为只要在他们的容忍之内,这样正好成就一段某家名门重视贤才的佳话。

所以今日新咏还是和卫长风作别,登山去观那碑文……姐弟两个都不意外。假如卫长风和他一番长谈就把他带回卫家那才叫人生出疑心来呢!

卫长风早得卫焕教导御下之道,并不急在一时,只顺着对方到小竹山来揣摩碑文这个理由,许诺让对方观看竹山小记的真迹,既顾全了对方的面子,又展示了自己的慷慨大方反正只是让对方在家族中看一看,对卫长风来说毫无损失,但这真迹本身极为珍贵,就是卫氏子弟,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能够见到的。

对于新咏这种庶民而言,这个承诺既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也是一份不错的诚意和抬举了。

卫长嬴点头:“如此,此人十有八九可得。”对方有意在先,卫长风态度谦逊又有所许诺,这人往后基本上就是卫长风的人了……虽然卫长风身边已有卫青,宋老夫人还看中了至今没找到的莫彬蔚,论起来他不是没有人才辅佐,但这些都是长辈预备的,这个新咏若成了,那就是头一个卫长风自己笼络到的人才。

即使是借了卫家的名头,但也将是卫长风能力与风仪的证明。

已经十五岁、又是大房唯一男嗣的卫长风,非常需要这样的证明。

卫长嬴自然为弟弟感到高兴。

年才束发就有人才主动来投虽然手段有些委婉,但卫长风心情还是很好,于是又下意识的矜持起来,端着从容不迫的架子道:“还得回去使人查一查,偏听则暗。”话是这么说,嘴角却止不住的勾起。

“是要访好了来路才成。”卫长嬴对弟弟更满意了,“近身之人,必须小心谨慎。”

一路无话。

回到府中

,宋夫人心急,直接就在下车的地方等着了,虽然也就一两日不见,宋夫人见到子女却仍旧激动万分,仿佛分别多年一样。再三问过三人都无事,这才舒了口气,带他们去见宋老夫人。

比起长媳,同样挂心孙辈的宋老夫人却沉得住气得多,在三人到跟前请安时,先和颜悦色的阻止宋在水行礼,让她在跟前坐下,跟着脸色一沉,喝令卫长风与卫长嬴跪下,声色俱厉的训斥他们疏忽、待客不周,以至于让宋在水在小竹山上受了伤。

这当然是做给宋在水看的,既是表示对她的尊重,也是暗示她的行为拖累了大房姐弟。

宋在水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她虽然有心计,究竟年少面嫩,何况本就对表弟表妹心怀愧疚,看到这一幕,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很不是滋味的说着求情的话等宋老夫人终于准许卫长风和卫长嬴起身了,宋在水生怕她继续询问受伤经过,忙不迭的提出要回帝都。

宋老夫人当然要挽留,宋夫人也道:“你如今伤还没全好,怎么能就走?可是恼了长风和长嬴,若是如此,看我再罚他们。”

“就是因为伤还没全好,所以才想告辞。”宋在水依着之前卫长嬴的提醒,捏紧了帕子,轻声慢语道,“这次若非表妹救护、表弟照料,我哪里还能是现在这个样子?只是不瞒姑姑,这两日我又摔了好几回,之前纪大夫说淤血化了就好。现下淤血倒是没化全,可我总觉得不大对劲……长嬴也说她小时候摔得青一块紫一块时,没有像我这样的……虽然她当时摔的不是膝盖。”

“我倒不是怀疑纪大夫的医术,究竟是给姑祖父诊断的人,医术一定好的。但所谓术业有专攻,我这次是外伤,纪大夫未必擅长此道,伤情如火,越拖越是麻烦,所以还是尽早返回帝都的好……毕竟,那儿太医多。”

宋老夫人和宋夫人彼此对望,沉吟片刻,宋老夫人才道:“纪纭确实并不长于外伤,你的膝盖……如今到底是怎么个样子?”

宋在水苦笑着道:“如今站起来和走路,还有些酸痛,这是淤血的缘故。但……好端端的忽然就失了力气,就这么摔倒下去。如今我都不敢叫春景她们离开半步。”

堂上之人闻言看过去,果然春景、夏景这些使女几乎是紧挨着宋在水站着的,甚至还做好了随时迈步去搀扶宋在水的打算。

见这情形,宋老夫人和宋夫人脸色都郑重起来,宋夫人到底是宋在水的亲姑姑,更加关心她的伤势,吃惊道:“纪纭不是说两三日就好么……这么说,没好?还是没全好?”

“没好。”接话的是卫长嬴,她蹙着眉,道,“今儿个回来的路上,在马车里,表姐还往前栽了一回,亏得春景眼疾手快拉住了,不然差点摔出车外!”

这话连宋老夫人也变色了,道:“怎么会这样!”

既然回到府里了,要叫大夫当然方便得多。这次不但纪纭,州城中的名医差不多全部被叫了来……可即使如此,也无人能有良策。

人人都道,宋在水脉象正常可为什么会不时膝盖失力,谁也说不清楚。

这消息传开,连卫焕都亲自过问了,他对宋在水不熟悉,也不便直接问宋在水,让下人打探了经过,想都没想,就着人去告诉宋老夫人:“此事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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