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立强的独居别墅。
坐在老爸对面沙发上的宁晓梅脸上还带着眼影,眼睫毛略微糊在外眼角不是很明显的地方有些狼狈。但宁立强似乎并不在乎她的狼狈。
她父亲宁立强不喜欢责备她,这些年随着她年龄大,他几乎不关心她的感情状况了,虽然她很期待父亲能给予他意见,分析分析男生的心理,可她这个艺术家老爸从来不和她谈这些。每次她站在父亲面前撒娇问他:“爸,你觉得申志成怎么样?对我很体贴吧?”
“是个好演员。”宁立强平淡一笑而不作其他方面的回答。
今天,他竟然对她的事情无所谓地说:“孩子,感情的事情可遇不可求。不是自己的就不要去勉强。感觉不好的事情,是你守不住的。你越想包着揽着,它越是会溢出来,像一瓶水一样。”
宁晓梅才听不进去这些高深的论点。她故做天真地问:“爸爸,你说我是不是长得不好看,还是我性格真的不好吗?”二十岁的时候,她半开玩笑的问她爸爸为什么没有把他生的漂亮一点,细致一点。她爸爸说你长大会越长越好看的。而她到现在都不得不确定,她的性格和她的样子真的在这圈子里很吃亏。她长相不够有辨识度,穿衣服品位方面投资不少也还是总离不开张扬的大红大绿色。她性格直率说话很冲却总是要压抑住这个习惯,越是压抑就越会在关键的时候显露在人前。
宁立强端着紫砂茶盅,两眼精光暗藏,腹中无声叹息而慢慢说:“长得好看,不一定活得好。性格不好,你想改就改,不改也一样的过活。”女儿从小被他岳父岳母带大的,身上留存着无法纠正的顽劣与混浊,他能做的就是树立好一个父亲的端正勤勉作风,能让她被影响到多少算多少。毕竟,孩子不是他一个人所拥有的。
宁晓梅期待的意见没有得到,她就急着表示个人想法:“我知道,人都有选择,但我选择另一半要和我同岁,还要比我优秀,这对我来说咋这么难啊?爸爸。”她看着她爸的脸,她潜意识里就是想说她的选择永远都要比她爸爸好,至少不能因为当年的妻子比他年龄小而思想有隔膜就在心里渐行渐远。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妈妈不来和她相认。是大富大贵了还是清寒潦倒了,她很想知道,可就是杳无音讯。
“晓梅,你的感情选择失败了一次,那你可以继续下一次。”宁立强这样说是希望女儿在不好的情绪当中尽快走出来。但他女儿不是他,她女儿情商没有慧根。思想变通能力还没有达到申志成的等级,自然也是无法走到一起了,人家能坚持和她交往四年也算不容易了。
宁晓梅穿着亚麻宽裤的腿大大咧咧地撑开呈一字而坐,两手扶在膝盖上:“爸,我选择了志成,我就不允许和他的感情失败。对我而言,凡事,只要我选择了就不能失败!”
宁立强依然漫不经心,端着比他手掌心还小的茶盅喝了一口茶,凝住她眼睛:“感情这种事情,不能和别的事情一样处理。”
宁晓梅绝望地晃动着膝盖,她想不通她老爸就这样应付她的倾诉。什么叫失败一次,可以接着下一次,下次她上哪里找申志成这样帅气潇洒又包容她的男友。她感觉到,她这次不一定能挽回他的心。
一想起那小蹄子姣美的眼睛,她心头就愤恨无比。
“爸,那我问你,你和那个姓顾的阿姨,你们之间到底熟悉到什么程度了?”她问话的语气很直率而不友好。
她老爸已经习惯了她的目无尊长,他放下茶盅直言:“非同一般的熟悉,如果不是当年我选择了你妈妈,我必定会选择你顾阿姨,有她在我身边我的工作也会轻松不少。”
看多了现代伦理剧的宁晓梅对她爸给的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
“那我明白了,您是一定会照顾那个叫李姒的女孩了对不对?你会把她看做是她妈妈的影子,是不是?”宁晓梅冷笑。
“谈不上照顾。那孩子我看一眼就知道他只会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她老爸说这些话的语气十分肯定。
“爸,你……好过分!”宁晓梅愤恨地两手叉腰:“那是别人的孩子,你这说话的口吻,感觉好像她是你女儿似的。而我就像你的远方侄女,活该疏远。”
“我的孩子只有一个,就在我面前叉腰呢!”宁立强脸上冷淡而无波澜。
“爸,你是不是讨厌我啊,嫌我没出息?”宁晓梅气的慢慢把手从腰上放下来垂到腿边,她这个爸爸有另人骄傲的演艺事业,一定是嫌弃她了。于是她霍然一颓,两手抓住鬓发开始使劲地揉擦:“我有一个艺术家爸爸,我不配做他的女儿,我农村出生的,我改变不了一身的土气啊!”她动作张扬如鸡窝里的公鸡。
她这习惯性地摆烂姿态已经许久没有在父亲面前出现了,她父亲看着她也当她就是一场表演。
他微微闭了一下眼睛:“你们这一代的人呢,什么是人情?恐怕无法从中体会。既然无法体会普通的情谊,那你走入爱情就还不够成熟!”他女儿和申志成之间的事,他不论从任何角度想都能想到透彻。
刚才斗鸡一样疵牙咧嘴的宁晓梅无趣地晃动着脑袋:“哼!对,我是不够成熟啊!我也不懂得情谊,可我以后必定不会丢下爱人只顾着走自己的理想道路。”她已经不顾及父女颜面了,她这当爸的胳膊肘子往外拐可别怪她必要时候翻脸。
宁立强不客气地瞪着女儿:“你妈不是我不顾她,是她遇上合适的做生意的人一起私奔了,我承认,我当时就是一个广场演小品的,月收入不到一千块。”他一个曾经单纯容纳妻女的男人,现在说出来这些也很平静。
看着老爸带有丝轻蔑的表情,宁晓梅听明白了他的话,顿时如泄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沙发里。讲道理,她永远不得不服气她老爸。可她爸重视情谊她就不会,从小她只铭记一点:人情比纸薄
这话是幼年照顾她的姥姥姥爷教给她的,当时在小县城当小学老师的妈妈一周就来看她一次,母女之间像一对乡间串联的姑姑与侄女的关系。她还知道,爸爸一个人在省城,有时候团里领不到工资还需要妈妈在经济上援助。直到有天,爸爸收入变高了,名气也有了,妈妈却消失在同一片天空下没再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