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言语间,一阵丝绒暖风袭来,无数蜜蜂彩蝶伴随着阵阵海棠花瓣雨呼啦啦从天而降,落地组合成一黄一粉两个女娃娃。
只见她们见着紫璟就来了个九十度礼貌大鞠躬,齐齐喊道:“祝贺长老永结同心,早生贵子!”说着双手并拢举向头顶,一副问要红包的样子。
噗!
紫璟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未及纠正,便见得一茜衣女郎破风而来,踏着漫天花雨翩翩然落到她两身后,端然一笑,道:“哟,玉景殿来客人啦?”
“你来得正好,快纠正她们,什么叫永结同心,早生贵子?我跟谁同心生子去?”紫璟道。
“咦?我们说得不对么?”蜜儿一脸疑惑。
粉蝶摸着下巴尖尖道:“可能是没说白头到老!”
紫璟:“……”
花含笑闻言,也笑了,嗔道:“你俩也忒大胆,竟敢编排起紫璟长老来,小心回去罚你们把魔芋蜜给采了。”
“团团圆圆都这么说的!”粉蝶道。
“它们说紫璟长老带了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回来,还到处派喜糖,想来是成亲了。”蜜儿接上。
“还有小骨小蝶也都领了,可好吃了。”粉蝶表示。
花含笑恍然,道:“怪道方才路过,这两家伙一直吵嚷着要下来,原是如此。这就你不对了。发东西怎么可以厚此薄彼呢?”言毕,话锋一转,道:“所以,喜糖还有吗?”
紫璟哭笑不得,看了眼一旁愣在原地,无法解释的某君,道:“我跟河源君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好吧!他是我客人,客人!”
“呀!粉蝶!”
方才还沉浸在失去吊床悲伤中的风狼,一看到她们便狼躯一震,撒丫子欢呼着朝这边奔来。
粉蝶闻声吓了一跳,顾不得辩驳,一下子散成无数光蝶呼啦啦四散着逃跑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蜜儿:“记得我那份喜糖!”
花含笑见它们去向是千花殿,急了,大呼:“嘿!你俩不许朝这边去!”
话音尚存,一主一仆却没了踪影。
只留下蜜儿一个,呆呆地嗯了一声,转身仰着小脑袋瓜子瞪着双乌溜溜大眼睛盯着紫璟看。
紫璟无奈地叹了口气,变出两个油纸袋放她手中,道:“记住哦,这是果脯,可不是喜糖,是我请你们吃的,跟成亲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位大哥哥只是我朋友,可不能乱说哦!”
蜜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身化作一群蜜蜂嗡嗡地飞走了。
紫璟拔下髻中画簪,在虚空中画了一圈,一方石桌,笑道:“河源君坐吧。你可别介意,都是小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
河源坐下,拉着她的手,在掌心写下“无妨”二字。
紫璟见他大量,松了口气,变出一套茶具,边煮茶边笑道:“说句实在的。我们桐玉宫就孩子多。除良辰殿外,几乎每个长老手下都有一两只灵宠。现在算是好了,要是凤栖笙歌都在的话,那可不得了,天天闹腾,天天打架。”
河源嘴角微弯,笑起来的样子,是真的好看,暖暖的,如三春暖阳,直照心底。
只见他拉住她的手,一笔一画写道:“辛苦了。”
紫璟微笑:“哪有辛苦不辛苦的,都是自己选的灵宠,习惯就好。不过,”说着,话锋一转,道:“河源君为何不也养一只。传闻中方寸山上有一种叫灵犀的神鸟,乃父神心精所遗,能通五感六识,若是能得将其捕了来当作灵宠,重获声音和光明也不是什么难事。”
河源微顿,写道:“须挚爱所赠。”顿了顿,又写道:“怎敢奢望。”
紫璟愣。
好像是有这么条规矩,灵犀鸟这玩意,只有心意相通之人去了才会出现。
只见她拧着眉头,叹了口气,道:“这确实有点难搞!你妻子不在了,就算我有本事带你去方寸山,也没法见着那玩意,倒是我失虑了。”
说着干笑两声,道:“你权当我没说,咱换别的话题。”
一夜无话。
天颜从输钱的阴影中缓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
她在明镜台上设了茶座,当紫璟带着河源出现在她面前时,正挺着个大肚子盘坐着慢悠悠地品茶。
“大当家。”紫璟朝她微行了个点头里,拉着河源在茶几上落座,介绍道:“这是河源君,是是为湘洲虫案来的。”
天颜看了眼男子,并不感到稀奇,叫了声:“君上。”便毕恭毕敬地为他斟了杯茶端到他面前。
河源摸到茶后,微笑着还了个点头礼。
天颜顺手递给紫璟一杯茶茶后,道:“听说你们找到幕后黑手了。”
紫璟点头,“是熟人。他说制造这场虫灾,是为了引起上天庭的关注,重查当年落河城投毒案和药王陨落的原因。”
天颜:“落河城?”
紫璟:“是相月城的前身。”
天颜拧眉思量了会儿,红袖轻挥,明镜台上一阵耀眼白光过后,一个喧闹繁华的景象在半空中呈现,里面的说话声也逐渐清晰起来。
落河古城面积不过相月三分之一,其热闹程度却是现在的相月城无法比的。
城中大街小巷,人来人往,诸路买卖,云屯雾集。城隅巷陌间各种叫卖声,招呼声,打骂嬉笑声不绝于耳。
每个人都沉浸在当时的生活里,有欢笑,也有悲伤,可无论怎样,整座城给人的感觉就是繁华昌盛。
画面转动,快速推向一座金碧辉煌的神庙。
只见那庙里极雕栏画栋之辉煌,香火鼎盛,绿树成荫,前去求神还愿的百姓络绎不绝。
再往里进,神殿大堂上伫立的正是白袖黑褂皂方帽的药王神像,这神像跟葛天舒生前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
光这一点就是其他神观无法相比的。
如今的漫天诸神落在凡间的神像多靠富人描述,穷人想象制造出来,唯独他是真实存在于百姓心中的苍生之神。
他脚踏祥云,肩挎杏木药箱,手抚着花白的山羊胡子,目视前方,神情肃穆,仿佛正在焦急着赶往某个信徒家,为其施药救治。
药王像右下方,是药王殿副手施药童子像。那童子梳着双丫髻,穿着白衣皂缘袍,背着个装满药草的竹篓满怀同情地俯视着神龛下的芸芸众生。
画面冲上祥云缭绕的九重之巅,宏伟磅礴的药王殿内,葛天舒正站在密密麻麻的药柜间,边查看医书典籍,边翻寻药柜里的药物。
蓼生挽着衣袖,使劲将一个人蛹从绿油油的药池里捞上打开,是具光滑洁白的女人身体,唯一缺陷是,这身体不会动,没有灵魂。
紫璟发现那具尸体的面容与她曾经一个故人非常相像,那人姓王,小名宁宁,是蓼生从小就喜欢,且喜欢了很久的一个姑娘。
宁宁比蓼生小十岁,父母是皆是清幽境中朴实勤劳的农民,守着家中的几亩地,每天还会制作一些甜米饼到街上买。
紫璟历劫那会儿,很喜欢到他们家摆的小摊买米饼吃。
在清幽境这个俊男美女云集的地方,宁宁算不上特别漂亮,却是极可爱的。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总是安静地盯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不吵也不闹,是人看了都会喜欢的模样。
只可惜,好景不长。
随着清幽境沦陷,王家夫妇父母惨死,宁宁也就没了踪影。
据张大郎所言,蓼生说这人是他女儿。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就是他与宁宁的孩子。
只是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死的,又是什么原因让她成了如今这样子。
“还是没用。”镜中蓼生道。
连他自己都记不清这是第几回了。
或许他早就已习惯了这样的结果,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平静无波。
葛天舒用朱砂在本子上画了道红杠,道:“那就试下一个法子。”
蓼生微愣,道:“血吸虫?”
药王点头:“万物皆有灵,血吸虫既然能修复残躯,不知会不会修复残魂。”
蓼生皱眉,道:“可天庭不是规定不许使用血吸虫么。”
“我们抓一只回来试试,不行就毁掉,想来也不会有人知道。”葛天舒说着,师徒两一起到了阴森恐怖的地狱之渊血吸虫的巢穴中。
那是一个幽暗潮湿的洞府,里头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细小粘长的猩红虫子爬满整个通道。
它们仿佛早已习惯入侵者的到来,也不慌张,一如往常扭动着身躯沿着洞壁慢条斯理地游走。
葛天舒和蓼生在虫群中翻找母虫,却被一只拳头大散发着幽幽蓝光的虫子吸引。
紫璟认出那虫子正是附着在元满身上的虫王。
葛天舒将它见了起来,细瞧了番,觉得它长像得奇特,见所未见,便将它收进药壶里带回了天庭。
虫王繁殖能力极强,没多久就将无限药壶撑满。
可因没寄体的缘故,它也只是只没有意识的产卵机器罢了。
葛天舒觉得它有点可怕,在没有查清来源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把它产出的卵倒入紫金铜炉中焚毁,免得将药壶撑破。
与此同时,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血吸虫母虫体内提炼出虫灵,炼制成丹,放入尸体口中。
师徒两就这样,又等了七七四十九天,依旧没有动静。
就此宣布虫灵修魂法失败。
于是他们又投入了下一轮实验当中。
等他们发现紫金铜炉里头被虫灰堆满时,才反应过来,是时候该清理炉灰了。
两人合力从中倒出一大堆白色粉尘装进废物袋里放到偏殿一角,等候收废物的小仙官处理。
当天,辖区内一个神官前来造访药王殿。
正是文宣。
可以看出,那时的文宣还只是个低等级的小神官,穿着是惯有的银铠武将风,头上戴了个白翎银盔,腰间别着把不是很引人注目的银剑,这种打扮的在天庭一抓一大把,并不稀罕。
他向药王回报辖区内越来越多人莫名丧失记忆的事,蓼生认出了这个往昔生死之交,便热情地拉他到偏殿叙旧。
两厢互相探讨了番这些年的状况和飞升经历,谈到忘情处,口无遮拦的文宣便忍不住感慨曾高高在上的王爷竟成了他们这对穷酸大夫辖地里的一个小手下。早知如此,活着的时候就一起开医馆悬壶济世算了。
蓼生打趣:“现在加入也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