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六二章 朔风无情凝新雪(1 / 1)不如归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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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里,紫璟作了个很诡异的梦,睡梦中她被一道黑影重重压在身下,手脚全被禁锢,眼皮子沉重得可怕,感觉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她想呼救,嘴巴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般,连呼吸都成了困难。

然而,让她感到更可怕的是,第二起来的时候,换身酸痛的她,发现萧六那家伙居然睡在她身旁,还搂着她!

这让她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推开他跳到一边,道:“你你你你怎么睡我房里!”

“干嘛?你起这么早干什么?”萧某人揉了揉忪醒的眼睛,朝躲在床角上一脸震惊的某女道:“至于么?昨晚打雷我害怕,就来了。我又没对你做什么,都是一起洗过澡的人,难道还害怕睡觉?”

紫璟看了眼身上穿得好好的衣服,认定昨晚持续了一整夜的诡异感只是个梦,才长长地舒了口气,道:“我不管!不许进我房间,出去!”着便一脚将他踹下床。

“你干嘛!”还没睡醒就摔了一跤的他很是生气,朝外吼道:“珠儿!”

房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了,只见珠儿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垂着眼帘朝他福了福道:“奴婢在。”

“你家姑娘她肚子饿了,快去准备吃的!”他着便爬上床,从她手中抢过被子蒙头盖起,继续睡。

珠儿应声出去。

紫璟:“……”

没一会儿,珠儿葱花便端着梳洗的家当走了进来,熟门熟路地帮她熟悉挽发。

不得不,葱花年纪虽,胆子似乎也不大,却能挽得一手好发髻。

紫璟盯着镜中那双纤纤素手在头顶上翻来覆去,将她那一头长到脚跟的秀发巧妙地堆叠在头顶发侧,挽成一个别致的倭堕髻,竟比她自己变出来的还要紧实好看。

“这式样不错!你手真巧。”发髻挽好好,紫璟夸赞道。

“姑娘过奖了。姑娘今儿打算穿什么颜色的衣裳?”葱花问。

“有紫色的么?”紫璟道。

“自然是有的。”珠儿从柜子里寻出了两套。一套是深紫色的缠枝莲纹锦袍,很富贵,却显得有些老气。另一套则是稍浅的素雅袄裙,整一套是紫衣白裙的颜色调配,没什么夸张的纹路,更适合她这个年纪来穿。

她想都没想,直接选择了后者。

葱花见状便在减妆里头挑了朵与之匹配的浅紫绒花簪在髻上,道:“真好看。”

“长的好看的人,无论怎样都好看。”

珠儿笑着上前准备为她更衣,却被她制止了。

只见她站起,朝床上蜷缩成一团的某人走去,一脚踹他屁股上,道:“姓萧的,我警告你,一会我换衣服,你要是还敢偷看,我就把你眼睛挖下来!”

“至于么!”某人从被窝里露出头来道。

“你试试看!”

紫璟仰着下巴冷哼了声,拂袖转进一旁画屏里头。

等她穿戴完毕,萧六那家伙也总算肯从床上起来了,见她正准备出去,便叫道:“你要去哪里?”

“你看我这像能出去的样子吗?”

“不能出去,你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干什么?像花楼里头的妈妈。”

“我就知道狗嘴里头吐不出象牙,也不指望你能出什么好话!”紫璟翻着白眼离开了。

客厅里。

看着那一桌热腾腾的早点,紫璟忍不住感慨:“这么早,你们居然准备好了,这么多东西!”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萧六道:“这个时间点上,城里但凡卖早点的都开铺了,随便叫个人买了送来摆上也就这样。”

“原是这样。”紫璟了然,也亏得她还想着夸赞夸赞她们尽职,倒是把这层面上的事给疏忽了。

“一会有人来?”萧六问道。

这问题似乎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可当紫璟仔细瞧桌面上的东西时,便发现了他这问题的合理性。

按道理,在表明身份的情况下珠儿和葱花是不会和他们同桌吃饭的,可此时的桌面上竟摆放着四副碗筷,也就是,就将会有至少两个人与他们一起共进这早膳。

珠儿葱花低头沉默,仿佛没听见一般。

嘎吱

院子正大门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开门声。

率先进来的,是昨下午送他们到这的老头。

只是这一次,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和一个胖嘟嘟的红衣女孩。

男人四十来岁的模样,一身富态,面相浮肿,笑起来像个弥勒佛,拉着女孩乐呵呵朝客厅走来,边走边道:“看来咱们还是来晚了,贵客们都起来了。”

女孩儿大概七八岁,梳着个双丫髻,脸上手上全是肉,像极了年画里的吉祥娃娃,一见到桌面上的早点乌油油的眼睛一下子变亮了起来,就想要冲过来,谁知被男人给拉住了,呵斥道:“囡囡,休得无礼!”

女孩儿不甘心地撅了撅嘴后,将目光转移到萧六和紫璟的身上,那模样傻乎乎的,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快叫你六哥哥。”男壤。

女孩皱了皱眉头,唤道:“六哥哥。我可以吃了吗?”

“吃吃吃,就知道吃!”中年男人嗔道,脸上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宠溺,道:“谁叫咱们家的祖训是能吃是福!去吧!”

女孩闻言,顿时一乐,甩开他的手奔到餐桌前大吃起来。

中年男人也没打算客气,随便找了个位置,便坐下,拿起筷子,朝他们道:“快坐下来吃吧,再不吃都凉了。”

紫璟萧六面面相觑了下。

紫璟用眼神寻问他认不认识他们。

萧六挑眉予以否认。

两人顺从落座。

”这些可都是金城里头有名的早点,你们初来乍到,可得要好好尝尝。”中年男人着,夹起一块雪白的糕点放入他们碗郑

“你是谁?”萧六问:“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自然时间过的。”中年男壤:“你八岁以前,老夫就时常到内宫寻你母亲。你母亲她最近身体可还好?”

“八岁以前?”

“老夫姓赵,家中排行第二。”中年男壤。

“二舅!”萧六腿一软差点没从椅子上滚下去,六神无主道:“怎……怎么会是你们?”

“我写信给你母亲,问你近况。她,她已经快一个月没见过你了。你大舅派人把建安府中所有的酒楼杂肆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你。派出去寻你的人是在澧县附近找到的,你去那里做什么?”赵老二着将目光瞟向一旁紫璟。

她要是没猜错的话,那些人应该早就把她的身份告诉他了,这明知故问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我没钱了!本王去那里寻些银子不行么?”萧六挺直腰板道,一副我就有理的模样。

“你堂堂一个藩王,成整得跟个流氓似的,成何体统。”赵老二边吃边道:“现在这种状况,你就不能忍着点?等将来事成,下都是你的,会少了这点银子?”

果然,紫璟的猜测一点都没错。

萧六咽了口唾沫趴到桌面上压低声音道:“你们不会真要造反吧?”

“什么叫造反?”赵老二的语气平淡得很,道:“我们是为了你好,为了定国江山着想。你二哥干出的那些个混账事还少吗?你看看你那个兄弟现在不用并自立,建安离南郡这么近,萧棋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可他是被迫的。”萧六道:“萧棋他根本不想举兵,是萧颖萧情那帮老家伙逼他。他现在也是身不由己。”

赵老二冷笑,道:“他亲口跟你的?”

萧六点头。

“陈老你还记得吗?”赵老二着,催促道:“别光只顾着问问题,这气转凉了,东西容易冷,冷聊东西吃下去对肠胃不好。”

“你阿桑翁?”萧六道。

这是紫璟第二次从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上一次是萧棋。

“出事前,他曾跟我,还有两个月,他就可以告老还乡了。刚好可以教教他家曾孙子武功,好在将来征战沙场,报效国家。那孩子今年除夕才满两岁,满月酒的时候,我跟你舅母去过他们家,长得那个可爱,跟囡囡时候一模一样。”赵老二着,顿了顿,笑容凝固在脸上,嘴角的肥肉,一抽一抽的,显然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道:“你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造反吗?初岁宴那,他们家在怙酩坊中摆一场家宴,那场家宴宴请都是与陈家来往比较亲密的一些人。这本该是件极平常的事。谁知,宴会刚开始不久,坊里忽然闯进了一群人。你才那群人都有谁?”

萧六猜不出来,保持了沉默。

“是你微服私访的二哥和潘氏。”赵老二声音哽咽道:“当时场中的客人都吓傻,忙跪下恭迎圣驾。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对吧?”

萧六点头。

“谁知,你二哥忽然把目光停在了陈王氏身上,指着她问:为什么他不跪?可当时陈王氏是跪着的,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二哥所指,是她怀中的孩子。一个才刚满一岁的孩子!”

“刚满一岁的孩子,连话都不会,能做什么?”萧六道:“二哥这要求也……”

“也许是感到了危险,那孩子哇一下就哭了出来。就这样,你二哥以藐视圣躬,当庭喧哗之罪,命缺场摔死了那孩子,陈王氏和陈老的孙子陈阡因反抗被杀,而现场中的宾客,都成了帮凶,无一幸免,都成了御林军刀下亡魂。而那正好陈老军中有事耽搁,没能及时赶到,才躲过了一劫。可当他收到消息时,你知道他有多绝望吗?一个从未掉过眼泪的铮铮男子汉,一个为国戎马半生鞠躬尽瘁,只想着万年能一享伦的老人,抱着给曾孙准备的出岁礼哭了足足一一夜!”

紫璟听着听着,双眼居然红了。

她记得萧棋好像跟她过,他最后落星岗战败,被五马分尸了。

多么好的一个人啊!竟落成这样一个下场,也难怪下人都想反了萧梃。如今就连她都心动了,再加上萧情一族所经历的,不杀了他简直难解心头之恨。

“可这里是京都,周围布满了二哥的眼线,若真要办事又从何入手?”萧六道:“再加上我是藩王,要是被他知道了,未经宣昭私自入京,岂不是死得更快?”

“哼!”赵老二冷哼道:“你以为我跟你大舅没想到这点?你当这一路的戏都白演了?要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先发制人,我用得着这么费劲?”

“可你也不能在我饭里头下药啊!”萧六道。

“你这家伙,不控制着你点,就你这德行,动不动就自报家门,恨不得全下人知道你身份,我怕是你人还没如城就被你二哥的密探探知了。不过……”赵老二话锋一转,将目光投到紫璟身上,道:“你倒是找了个不错的女人。要不是有她在,时刻不忘指点着你,我敢保证,你绝对是躺着进这屋子的。”

萧六:“……”

紫璟:“……”

“我觉得我得解释一下。”紫璟十分认真道:“我并不是他的女人。”

“哎!”赵老二挥了挥手,道:“这种事是你们的事,我管不了。不过我也提醒你一句,你自己什么身份你自己知道。在这个乱世里头,无论去到哪一方势力,你都不可能独善其身。你这么聪明,有些话想必我不,你也清楚。”

紫璟沉默。

院子里的风越刮越紧,发出呜呜的声音,像一个女人悲赡哭泣声。

“下雪了,二爷爷,下雪了!”女孩儿站在院子中央咯咯笑道,胖嘟嘟的身子在风雪中一跳一跳地,像个喜庆的雪球。

“哎呀!”赵老二连忙招呼珠儿道:“快去轿里把那件兔绒披风拿来给她披上,这么冷的,心着凉了!”

珠儿应着吩咐离开了。

赵老二转过头朝他们道:“孩子嘛,见着什么都觉新鲜。几朵雪花能开心上一整,跟你时候一模一样。记得六妹跟我提起过你六岁那年,为等一场雪,竟强撑着一整夜不肯睡觉,就为等它下满一地堆雪人。谁知,咱们这南方的雪最是松落没有粘性,堆不起来,知道真相的你哭了整整一,这一来二回的,第二就发了场高烧,烧了三三夜,可把你母亲给着急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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