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蒋漓在家躺尸了一天。
钟恋澜参加了一场钢琴演奏回来,把玩着肩上的栗色卷发:“小漓,你干妈干爹来了,晚上我在麦香园订了一个包间吃饭。”
“不想去。”蒋漓没精打采的将小脑袋埋在枕头底下。
“你这孩子,被妖怪吸走元气了?年纪轻轻的眼圈好黑,印堂也发黑。”
钟恋澜丰姿卓越的越进来,牵起酒红色的长裙坐到床上,一把捞开厚重的被子。
蒋漓昨天晚上心事重重,翻来覆去的想关于她和颜暮绅的事,怎么都想不通。
于是,趁失眠,组队和香香几个连夜杀起绝地求生。
大约接近五点才睡。
“你干爹干妈好不容易来宁西省一趟,他们的女儿露露和你感情多好,你都不愿意和他们吃顿饭?”
一股冷风灌进来,冻得蒋漓咬牙切齿。
“得,去去去。”她无奈的坐起来,揉了下惺忪的大眼睛,用眼神杀死钟恋澜。
麦香园。
阮妈妈亲切的拉着蒋漓纤柔白净的小手,热情问候:“小漓,听阿澜说,你在创优集团上班?”
蒋漓谦逊的笑了一笑,颊边浮现清纯的小梨涡:“刚好歪打正着而已。”
“创优集团多出名啊,我和你干爹现在都不用那些外国手机了,就用创优出品的,用起来特别好。”阮妈妈为了展示自己的决心,特意摸出手机来在她面前一晃。
“早就该换了,国产就是牛,何必崇洋媚外去用那些外国的。”阮爸爸用湿巾一根根擦着指尖。
钟恋澜把正在使用外国牌子的手机藏进包里,谈笑风云道:“请把我当作小透明。”
泛着清香味的叶儿粑端上桌,阮妈妈率先夹了一个在钟恋澜碗里。
“这个小吃味道特别好,是这家店的特色,你尝尝看。”钟恋澜又在盘子里夹了一个给阮妈妈。
尝了几口,味道松软可口,里面的肉馅油而不腻,很快一盘子的叶儿粑都被一扫而空。
慢工出细活,这家餐厅上菜速度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慢。
所以在每个餐桌旁,都搭配了一个精美杂志架,上面摆放了一些报纸与杂志,可以供大家打发时间。
钟恋澜坐在靠墙边的位置,取了本报纸在手上翻阅,染着殷红色的指尖划过一页。
“晓偲,这不是你侄儿嘛?”遽然,钟恋澜眉梢飞上愕然之色,将看到的内容递给阮妈妈看。
内容是好几年前的了。
蒋漓不经意的一瞧,便见到报纸高高挂起的标题:最帅警官撞破最新骗局,成功抓捕幕后黑手。
一个俊美男人的照片呈现在上面。
他穿着警服,露出一张侧脸,挺鼻薄唇,脸部线条分明。
只用了三秒,蒋漓便确定,这个男人是颜暮绅。
至于犯人,他眼部打了马赛克,报纸中提到阮某,甚至描述了犯人的学历史与职业生涯。
钟恋澜与阮妈妈从小相识,常常听阮妈妈提着她这个宝贝侄儿,见过她侄儿多次,对他了解颇深。
阮妈妈神色僵硬,执着筷子的手下意识握紧。
阮爸爸知道钟恋澜是个人精,也不隐瞒,大大方方插嘴承认:“是啊,他不争气,加上运气又差被警察逮着了。”
阮爸爸吸了口气,言语竟噙讽意。
蒋漓内心微微一惊,面上不动声色的听阮妈妈岔开话题。
一顿饭毕,两家人在餐厅门口依依不舍的告别。
阮氏夫妇拦了辆车,让他们先走。
上车后,拉上门,钟恋澜便略为凄苦的叹道:“露露年轻轻轻就患抑郁症离世,侄儿要坐一辈子牢,晓偲太惨了。”
“抑郁症?”几个字极淡,从蒋漓口里缓缓逸出。
“嗯,晓偲交待,千万不要告诉你,她想让露露在你心目中,一直都是完美无缺的。”只不过在今天,没有任何防备的,就脱口而出了。
“干妈的侄儿和干妈关系很好吗?”蒋漓的嗓音发紧。
“当然了,她亲姐,也就是她侄儿的母亲,对晓偲恩重如山,在她困难时期曾伸出过援手,晓偲读书的学费全是她姐供的。”
…
晚上,麦香园餐厅快打烊的时候,巡店的大堂经理拿起一张报纸,眉头蹙成川字型。
“报纸都是那么久的了,怎么还没清理掉?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些书刊每个月都要换。”
当值的小黄往那张报纸上一瞅,是几年前一个犯错团伙落网的新闻。
她还觉得那个警察很帅,偷偷把报纸藏到枕底下和朋友花痴了很久。
当时她专门拿走了的啊,现在又被谁放过来了。
奇怪…
…
一大早,阮氏父母拖着行李箱下楼。
阮爸爸买早餐去了,阮妈妈等在酒店门口,发现了蒋漓。
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眼神呆滞的望着他们这个方向,绝美的面容有些空洞。
“干妈,方便聊几句吗?”瞅见她,蒋漓眼眸里光华流转如波。
阮妈妈走过去,抚着蒋漓被凉风吹得冰冷的发顶,柔柔笑道:“怎么了,小漓。”
她躲闪了一下。
阮妈妈半空中的手一顿,假意咳了两声,掩饰尴尬的氛围。
她拧眉,嘲弄的弯起粉嫩娇艳的唇:“干妈,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是一名那么优秀的编剧。”
闻言,阮妈妈怔愣后用力掐着手掌心,笑道:“小漓,你和我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要我全部说出实情,你才肯承认?”她凝眸瞪住她,压下眼底的暗波汹涌,冷冷静静问出口。
“我和妈妈到你们家里,你故意让我看到阮露那本笔记,为了让我深信不疑,又让干爹在我面前提起颜暮绅是个渣男,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他,是他让你优秀的侄儿要吃一辈子牢饭,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没想到紧接着也失去了侄儿,你策划一切,利用阮露和我,想要颜暮绅感到痛苦。”
实际上,蒋漓在颜暮绅向她提点,阮露患有抑郁症的时候,一颗心全都信任了他。
昨日在餐厅里,她看到报纸上的一幕,还有阮妈妈遮掩的态度,渐渐明了了整个事件。
阮妈妈一脸不可思议,对上她覆盖冰霜的黑眸。
事情被拆穿,她心底一沉,张了张嘴,半晌终于颤声道:“小漓,对不起,还有阿澜,我欠她一句对不起。”
她以为,蒋漓还小,关于情情爱爱,很快便可以走出来。
至于颜暮绅,她摸清了他的性子,沉默寡言,并不见青年的活波开朗。
遇见活宝一样的蒋漓,无疑是在他的世界里,照进了一束光明。
所以,她断定,蒋漓的背叛于他来说,肯定会带来巨大的冲击。
蒋漓举起手掌,冷声:“如果你不是钟恋澜的闺蜜,只是一个路人,我肯定会毫不犹豫挥下这一巴掌。”
她将手紧紧攥住,从长椅上起身,眼泪无声滚过。
世人真是奇怪,喜欢的人得不到,得到了却不珍惜;在一起时怀疑,失去又了怀念;终其一生,满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