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她一贯的伎俩就是如此。”

“你还真没说错！”湘姨娘撇撇嘴，“宋沁月那丫头我从前也险些遭了她的道儿！生得倒是娇俏可爱，心思却狠着呢！”

“这话怎么说？”

“那都是百蝶出嫁之前的事了，日后我再跟你细说吧！园儿，既然你有这么一个可靠的朋友，这位朋友又对玄安和许容立的事情这样清楚，那么你倒不如再请他帮一帮忙，把玄安和许容立在不虞城的事情好好地查个清楚。你若是想指望三达和百翎去查，唉，怕是指望不上的。”湘姨娘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惋惜的意思。

“姨娘这话的意思是……？”

“百翎你不熟吧？她是侯爷五弟的女儿，侯爷那弟弟去世后，她就来投奔我们了。那姑娘一点都不安分呐，只爱刀剑不爱红妆成天想着往衙门里钻，可偏偏又不是那块料！侯爷被她缠不过了，只好在府里随便安排了个差事给她。整天上跳下窜，就没一个侯府千金的样儿。再说三达吧，也是个粗心大意没心没肺的孩子，这么些年就没混出个什么名堂来。让他俩去查，啧啧啧，”湘姨娘晃着脑袋啧舌道，“我估摸着悬。”

沁雪眉头轻轻皱起，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如此不靠谱的两个人，侯爷为何还要派他们去查？侯爷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那宋沁月能对你下第一次手，就一定会对你下第二次手，或许一次比一次狠呢！她有侯爷和大夫人作庇护，你什么都没有，怎么跟她斗？倒不如这回抓着玄安这事儿，狠狠地杀一杀她的戾气，叫侯爷和大夫人看明白她到底是张什么嘴脸！”湘姨娘又道。

“对了，姨娘，”沁雪忽然想起什么来了，“您知道是谁跟大夫人引荐玄安的吗？”

“是云姨娘。不过听说最初是冯姑姑提起这人的，后来被云姨娘听去了，就跟大夫人说了。”

“冯姑姑？太夫人院里的？”

“对呢。太夫人常年礼佛，她身边的人个个都吃素念佛。冯姑姑又是最恭敬的一个，每个月都会往寺庙里去三四趟。听说她上回去的时候就正好遇上玄安到伏龙寺挂单，这才知道了这么号人物。怎么？难道你怀疑这事儿跟太夫人还有干系？”

沁雪回过神来，浅笑了笑：“没有，我只是问问。”

“应该跟太夫人没什么干系吧？太夫人虽不喜欢你，但一心礼佛，应该干不出那种杀人害命的勾当吧？”

“我想也是。来，姨娘，咱们再喝两杯。”

喝至四更，湘姨娘才离开。沁雪就在榻上和衣躺下。睡得半梦半醒时，感觉有人正握着她的手摩挲，睁开眼来一看，原来是乔三巡。她忙抽回了手，坐起了身来。

“扰了你的清梦了？”乔三巡一脸温柔地看着她。

“没有……”她笑得有点尴尬，连忙将敞开的领子交叠起来。

“昨夜可有好睡？”

“多亏了姨娘的石榴酒，倒也好睡。”她又下意识地拉开了一点点自己和乔三巡之间的距离。

“昨晚真可怕……”乔三巡抬手向她耳旁伸来，她缩了缩脖子，乔三巡的手指便从她那几缕耳发间穿过了。乔三巡怔了一下，带着些心疼地问：“怎么，你是在怪我吗，园儿？竟一点也不让我碰了？”

“我不怪你……”她忙道。

“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你永远都是那么地善解人意的。但是……我心里真的不好受，”乔三巡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透着满满的愧疚，“就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我差点就失去了我的全部……简直太可怕了……我昨晚一夜没睡，我不敢睡，我怕一觉醒来后又什么都没有了……”

“一切都过去了……”

“所以从此刻开始，”乔三巡忽然紧紧握住她的手，深情而又语气沉重道，“我的眼睛都要时时刻刻地睁着，我要保护你，保护小松儿，决不让你和小松儿再陷入那样的绝境中。我不会让坏人再靠近你们，伤害你们，就算让我永远不睡觉也行。”

“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她急于抽回手却抽不出来。

“园儿……我从来都没有如此担心过，担心会失去你。我脑中只要一浮现出这世上没了你的情形，我就觉得肝肠寸断。我害怕了整整一夜，整整一夜……”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她找了个机会抽回了自己的手，藏进了薄被里，“都过去了，我和小松儿也没事了，你自己就不要吓自己了。”

“你还是在怪我……”乔三巡保持着刚才握着她的手的那个动作，两只手孤零零地握在半空中，显得有点尴尬孤单。

“没有，真的没有。昨晚的事情不能怪你。如果你知道我们母子陷入困境的话，一定会立刻赶来救我们的。”

“那你为什么连手都不肯让我握着？”乔三巡眼中透出了一丝丝被伤害了的表情。

“因为……”她慌乱地找着解释，“因为我得去看看小松儿了。一般来说，这个时辰他应该醒了，要喝奶了……”

“我刚才已经去看过他了，他还好好地睡着。”

“是吗？那……”她有点接不下话去了。

“园儿，”乔三巡注下绵软多情的目光，右手摁住了她藏在被下的手，“你心里终究还是不痛快是吗？我能明白的。昨晚那样危险的时候，出现在你眼前的人不是我，而是北斗和唐礼，你一定很失望吧？你一定在心里问我到底去了哪里，对吧？”

她垂着头，心里叹着无奈，听凭乔三巡继续说下去——不是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没有怪过你，只因为我不是你的园儿，无法接受你的深情。

“若你们母子昨晚出事了，我是不会原谅我自己的……我信誓旦旦地接你们进府，却连你们的安危都保不住，我乔三巡还算个什么男人呢？”乔三巡弯下腰去，将前额摁在被子上，一副深深忏悔的模样。

她内心一阵同情，说道：“真的没人怪你。我都听说了，是大夫人用药汤迷晕了你，把你困在了七宝阁里，你根本不知情，又怎么能怪你呢？身为夫君和父亲，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昨晚虽是北斗师傅和唐礼公子来相救的，但他们也都是因为你才来救我的。若你没交下这两个生死之友，又何谈来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