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沁雪一面梳发一面点头，“总算是明白了。”

“我不傻的！”乔百翎说得一本正经。

沁雪被这姑娘逗笑了，放下梳子道：“没人说你傻呢，是你还不懂查案之道，净瞎碰乱撞了。”

“说得你好像懂似的！”乔百翎有点不服气。

“我也不懂，但我从前认识一些会查案的，多多少少比你懂一些。查案是需要心细胆大的。你总是一副上来就要抓真凶的架势，怎么可能查得出个结果？”

乔百翎撑着脑袋，疑惑道：“那我一上来应该干什么呢？”

“我也是个半斤八两，不敢太教你。你最好还是去寻个正儿八经的师傅，好好学学门道。”

乔百翎嘴巴翘起，特别不高兴地嘀咕道：“没人肯收我啊……”

“为什么？”沁雪奇怪道。

“你不知道。别人一听我是乔安明的亲侄女儿，都不肯收我了。本来我特别想拜衙门里那个老仵作为师的，可他压根儿就不理我。”

“听过三顾茅庐吗？不拿点诚心出来，人家老前辈怎么收你？”

“我很诚心了！”乔百翎说得拍起了桌子，“那时候我每天都去衙门里等他，他到哪儿我到哪儿，连茶水我都替他端呢！可他总是不搭理我，还说乔家的小姐学什么验尸查案，少给他添乱之类的，可气人了！”

“给人端了个茶水就觉得诚心了？可见你还端着你乔府千金的架子。”

“那怎么样才不算端着架子？”

沁雪拿眼从上到下地打量了几眼，看得乔百翎眉心都皱起来了。乔百翎也把自个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纳闷地问道：“我这一身怎么了？哪里不对了？”

“衣裳样式虽朴素，但衣料贵得吓人，这样的一身衣裳闯到验尸房里是不是特别地不匹配？你要诚心，那就得从里到外样样都显得诚心。你不信拿我的话去试试，拣一身普通衣料做的衣裳，那银扣腰带也不要了，靴子也换成普通的布靴子。你再带一只斜跨布包，里头装上一本空白的小手扎和小毛笔，诚心诚意地去衙门找那位老仵作。”

“然后呢？”

“然后你就跟着他，他到哪儿你到哪儿，他吃什么你吃什么，不要挑拣。他说的话里有中用的，你就拿笔记下来。”

“可他要还是不理我呢？”

“你先去试试，不理再说。”

乔百翎摸着下巴，极认真地思考了起来。正琢磨着，乔百燕来了，乔百翎便先走了。乔百燕往乔百翎背影上瞟了一眼，问道：“姐姐，百翎姐这么早来找你做什么？”

沁雪道：“她昨晚就没从湘姨娘这院子走。”

“呃？”

“她喝醉了，留宿在这里了。”

“她怎么喝醉了？”

“一个傻姑娘心里揣着点傻傻的心事呗。”沁雪开着玩笑道。

“百翎姐也会有傻傻的心事？”

“做不了名震天下的女捕头不就是她的心事吗？”

“哦……”乔百燕恍然大悟，“姐姐说的是这个呀！那倒是。百翎姐心里只想做天下第一女捕头呢！”

“对了，你这么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立马中秋就要到了，这一个中秋是我出嫁前在乔府过的最后一个中秋，我想着多年来受府里长辈关怀照顾，一直未尝表达过谢意，就想置办几样东西表表心意。可到底该置办些什么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想着来问问姐姐。看是送我自己刺绣的荷包香囊好还是另外去外头置办些东西回来。”

“府里的长辈都是见过好东西的，你去外面置办未必能置办到他们喜欢的。倒是你亲手做的，或是荷包香囊，或是花果酿酒，又或者是你的字画，这些都行。表表心意而已，用不着太铺张浪费。”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怕我做的东西太粗糙了，送出去丢人现眼。”

沁雪笑了笑：“你太谦虚了。你做的东西外面没几家能比，只管放心好了。”

“姐姐这样一说，我心里就踏实了。姐姐最爱什么颜色？”乔百燕又问，“我常见姐姐穿着杏色和丁香色，偶尔也添一件十样锦罗裙，却不知道姐姐到底最爱哪种颜色？”

“浅素一点的我都喜欢，像杏色，鹅卵青，樱草色，月色，雪青，我都挺喜欢的。其实你忙就不必特意为我绣荷包了。”

“别人能少，唯独姐姐的不能少。上回火烧竹悠馆的事情真是把我给吓蒙了，后来好几晚我都在做噩梦呢！我打算亲自去一趟伏龙寺，拿我的金佛小吊坠去开开光装在里头，保姐姐平安久久呢。姐姐若得空，再陪我去一趟……罢了，姐姐最近还是不要去伏龙寺为好。”乔百燕忽然委婉了起来，仿佛话里有话。

沁雪也听出来了，只是没立刻追问下去。因为这时候仲春送热水进来了。洗漱完毕，坐下用早饭时，乔百燕又提到了那话，她才问了一句：“为何我最近不便去伏龙寺？”

“姐姐和北斗师傅的闲话传得正紧，姐姐你不知道？”乔百燕略显肃色道。

“我与北斗师傅的闲话？”沁雪微微颦起了眉头。

“嗯，”乔百燕一脸慎重地点点头，“就是你和北斗师傅的闲话，传得可厉害了！我上哪儿去，哪儿就在说你们俩。我奶奶院子里，魏姨娘院子里，甚至……湘姨娘院里也有人说呢，只是不敢被姐姐听到罢了。”

“说我和北斗师傅什么？”沁雪问。

“说得五花八门的，各种都有，不过横来竖去都是说你们俩私底下交往甚密，关系不一般，不然怎么会冒死来府里救你。还说当初你为什么不躲到别的地方去偏就躲到了伏龙寺里，都是因为你和北斗师傅的关系非比寻常。甚至还有人说……”

“说什么？”

“说你跟三哥之前其实跟北斗师傅好过，你手里拽着两个男人的命……”

“呵！”沁雪沉沉地呵了一声，将瓷调羹丢回了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