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婉夫人吗？没事儿，好着呢。”沁雪笑了笑。

“三巡常回来吗？”

“不常回来。我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他了，想必正为婉夫人那件案子忙着。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北斗慢条斯理地用白巾擦拭着刚刚洗过的手，垂眉道：“你倒也该关心关心他。”

“有话就跟我直说，犯不着藏着掖着的。他怎么了？”

“自己去问吧。”北斗说完就回宋铭峥那屋去了。

沁雪满腹疑问，打算回画眉居后派人去问问乔三巡在哪儿。哪知等她回去时，乔三巡已经回来了。

路过那小夏厅时，听得有人在细细碎碎地说话。沁雪以为是哪个小丫头在和小碧聊天，可走到门口一瞧，竟不是小丫头在和小碧说话，而是乔三巡。

乔三巡半卧在凉塌上，一手枕着头一手拿着细竹签，签上插着一小块儿西瓜。小碧跪在榻前捧着一盘子红通通的西瓜，殷勤又温柔地服侍着。两人低声说着话，嘴角都挂着浅浅的笑。小碧还时不时地露出了一丝羞涩，好像乔三巡在打趣她什么。两人聊到太投入了，竟都没察觉到沁雪在门外。

沁雪先是惊讶了一下，而后默默地转身走了。刚走到院门口，乔百燕就来了。乔百燕一说话便把小夏厅里的两个人给惊着了。小碧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低头红脸地从厅里跑了出来，慌慌张张地来迎接沁雪和乔百燕。

进了小夏厅，乔三巡和乔百燕打了个招呼后便往阁楼上睡觉去了。等上了茶后，乔百燕打发了仲春和柚儿，板正了脸色地问沁雪：“姐姐，你刚才没瞧出点事儿吗？”

沁雪故作不知，反问道：“什么事儿？”

乔百燕往外努了努嘴：“那小碧啊。”

“小碧怎么了？”

“近来你总在婉夫人那里忙着，怕是一点风声都没听见，府里都在传呢，她和三哥……”乔百燕没把后面的话说下去，但意思已经明了了。

“要真是有事，我倒觉得不是坏事。”沁雪豁达一笑

“不要紧吧，姐姐？”乔百燕睁大了双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竟然不介意？”

“介意又如何？有些事情要发生，你拦也拦不住。”

“可是你就这么成全了她？你近来是怎么了？是和三哥吵架了吗？”

“没有。”

“没有？没有的话，三哥为何总流恋别的姑娘？”

沁雪听这话里有话，往下问道：“这话怎么说？”

“城里红香馆新来了个姑娘，叫冷芩香。十七岁出头，弹得一手好瑶琴，歌喉也赛过旁人无数，正正受捧着。听说三哥近来总去她那里，有几夜还索性宿在那儿……”

“说下去。”

“说了怕你不爱听。我听别人说她是三哥梳拢的，还扬言往后是要入乔府的。这话我是不信的，我们乔府是绝不会让她那样的人进门的。可是，三哥那边你多少也该费点心，不要成天只看着那婉夫人。外面那冷芩香倒可以放一放，家里这个苏小碧就该上上心了。”乔百燕苦劝道。

沁雪忽然想起了今日遇见北斗时北斗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概就是想说这个吧。她浅浅淡淡地笑了笑：“上心了也是拦不住的，你三哥打定主意的事情什么时候改变过？他那脾性你还不了解？若他真要纳了小碧，你大娘也拦不住。”

“姐姐这些话听着好颓靡。你跟三哥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几个月前还恩爱得要死，几个月后却像隔了座冰山。”

“世事难料，谁能预知老天爷会如何安排呢？”沁雪苦笑了笑。

“这话我有点听不明白了。”

“那你就当成是顺其自然的意思好了。”

“姐姐……”

“这事就不要再提了，”沁雪端起茶盏，淡定自若道，“该来的躲不了，也没必要躲。”

乔三巡睡到天黑才醒。

醒来后，直嚷饿。沁雪让仲春把先前预留的饭菜都摆出来。正忙着，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叫，听着好像是小碧的。乔三巡朝外看去：“是谁在外面叫唤？”

坐在厅外廊下的乔学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回头道：“是小碧，公子。她摔台阶下面了。”

“怎么摔了？”乔三巡又问。

“我去瞧瞧。”乔学起身去了。

沁雪看了乔三巡一眼，不动声色地继续舀着汤。不一会儿，乔学就回来了。沁雪问他：“小碧没摔着哪儿吧？”

乔学道：“没事儿，吓了一跳，手被擦伤了一点点罢了。”

“怎么就摔了？”

“那台阶上不知是谁倒了点银耳汤还是什么的，不仔细是看不见的，她踩在上面就滑倒了。”

“银耳汤？”

“是银耳汤，黏糊糊的。”

话音刚落，罗婆子立在门口，脸色很不好。罗婆子是后来派给沁雪的，和另一个婢子青灯一块儿来的。仲春走了过去，问她来干什么的。她往里瞄一眼，大声道：“老奴有事要禀报公子！”

“小点声儿，罗婆子。”仲春低声提醒道。

“让她进来吧。”沁雪吩咐道。

仲春领着罗婆子到了乔三巡跟前。罗婆子弯腰行了个礼后说道：“公子，老奴从来不说混账话的，也不轻易告别人的状。可今儿老奴实在是看不过眼去了，一定要跟您告发告发。”

乔三巡抿着酒，没太大兴趣的样子：“你要告发谁？”

“公子，刚才小碧在外面摔了，摔得可不轻。可您知道她为什么会摔那么一跤吗？”

“为什么？”乔三巡抬起了头。

“因为有人在那台阶边上故意撒了银耳汤！您是知道的，那银耳又滑又腻……”

“罗妈妈！”话没还说话，小碧就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走到罗婆子身边使劲拽了一下，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

“小碧，不能这样，你受了委屈怎能不说呢？”罗婆子不依，继续说道，“明摆着有人故意害你，你若不说，别人会使出更厉害的手段对付你……”

“谁要害小碧？”乔三巡那面孔忽然严肃了起来，连筷子都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