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三达和乔三巡立刻应了声，匆匆下楼了。这中秋夜宴想来也热闹不起来了，乔安明略怀心事地起身走了，余下之人也都散了。

刚下了露台，沁雪便被唐氏叫住了，让她一道往七宝阁去一趟。正要走，宋沁月匆匆从门里跑了出来，向唐氏请求道：“娘，我能去瞧瞧许姨娘吗？”

唐氏回头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道：“她自有医师照料，你不必太担心，回去吧。”

宋沁月立刻显得有点失落了。唐氏没再多说，转身往前走了。走出了一截路后，身边没其他女眷了，唐氏才开口道：“你是何时发现她的另一面的？”

“谁？您说三少夫人吗？”沁雪想了想，“大约也是几年前吧。”

“几年前？几年前你就认识她了？”

“她是不虞城名望之族宋家的千金，城里没人不知晓她吧？我远远地见过她几次，只是她不认得我罢了。”

“可你如何知道她有那些小心机的？”

“说来话长。但夫人也应该看出来了，她没有她表面上那么单纯。”

唐氏忽然顿住了脚步，侧脸来将沁雪看住，若有所思道：“你竟让我觉得有些神秘了，可我又说不出来你哪里神秘，你自己仿佛也不肯告诉我，是吧？”

“其实夫人不必在意我神秘不神秘，我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危害到夫人，反而是在帮夫人。”

“就像今晚是吗？你在侯爷面前承认了所有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提过我。”

“没必要提起夫人，那我就不提了。”

“你为什么要替我隐瞒？试探徐容立本是我的主意。”

“一切都是为了小松儿，夫人，”沁雪满含深意道，“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小松儿铺路。我深知要令他健康快活地长大就必须得依靠夫人才行。夫人是他祖母，也是他此生的守护之人。我只求夫人能一直庇佑他。”

“你说过只要我能看清楚宋沁月的真面目，你就可以离开乔家是吗？”

“对。到如今，这句话还是管用的。”

“那你真的会信守承诺离开乔家？”

“当然。我入乔家的唯一目的就是把小松儿带回来，令他认祖归宗，为他寻找可靠的庇护。这件事一完，我自会离开。”

“你到底是什么人？”唐氏也像许容立那样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沁雪浅笑了笑：“我说过了，我对夫人来说是百益而无一害的。不算盟友，不算朋友，但也算得上是站在同一边的人。”

唐氏的目光在沁雪脸上又停留了片刻，然后收了回去：“你回去吧，我没什么要说的了。把松儿看好，我早晚会接手过来。”

“还有一事我想向您禀报。”

“说。”

“三公子看上了我身边的婢子小碧，请您允许他纳小碧为妾。”

“你说什么？”唐氏甩过一道惊讶的目光。

“木已成舟，还希望夫人能成全小碧。”

“这个三儿最近到底在做些什么？小碧？哪个小碧？我为何竟一点印象都没有？”唐氏怒道。

沁雪正想开口解释，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从前方黑暗中冒了出来。见有人，又连忙停了下来。沁雪一看原来是小萱，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小萱一面喘着气儿一面飞快地奉上一封信：“这个……这个是小碧姐姐留在……留在夫人您房里的！”

沁雪忙接过拆开一看，瞬间愣了。

这是一封绝笔信，字迹写得歪歪斜斜，还有好几个错别字，应该是出自小碧之手。信上说了诸多对不住沁雪的话，并让沁雪不要再去寻她了。沁雪看得浑身冒出了冷汗，忙对唐氏道：“大夫人，这事儿得您帮帮忙才行！”

一夜的搜寻，没有任何结果。

天亮后，沁雪再次赶到了七宝阁，打算问问唐氏有没有新的消息。到了那儿时，乔三巡也在，正低着头默默地坐在唐氏面前。

“你来得正好，”唐氏对沁雪道，“我派去的人又回来禀报了，还是没有那丫头的下落。你再仔细想想那丫头还能去哪个地方？她是本城人吗？”

沁雪摇头道：“她不是，她是被牙婆子带到丰照城然后卖给府里的。”

“亲戚什么的果真没有一个？你去问一问与她平日里相熟的人，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

“她平日里就与小萱那两个熟，我问过了，她们也不知道小碧在这城里有什么熟人。倒是可以让三公子派人去两个城门口看着，万一她出城了呢？”

“我已经派了……”乔三巡没精打采道。

“得亏你能想到这一点！”唐氏斜白了乔三巡一眼，“若真闹出什么人命来，你看还有脸到你爹跟前去不？我还以为你只在外面胡闹，没想到居然闹到家里来了，你还有个分寸没有？”

乔三巡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沁雪接过话道：”夫人您也先别着急，我打算自个出门找找去。我想小碧只是一时想不开，或许出去走走她能想明白一些呢。”

“那你快去，一定要赶在她做傻事之前把她找着，不然这又成了乔家的一个笑话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

其实沁雪心里也没底，但不亲自出去找，她不踏实。她相信小碧不会去自杀，写那封绝笔信是因为自责和无望。所以出了乔府，她直奔城外的姑子庵。可到了姑子庵一打听，并没有小碧这样的姑娘去投奔。

离开姑子庵后，沁雪一面思量一面往马车旁走。仲春一直在她耳边嘀嘀咕咕，她也没往心里去，直到听到伏龙寺三个字时，她才眼前一亮。她觉得自己或许想错了，小碧可能不会一出门就来出家，或许会先去某个地方躲起来。所以，伏龙寺就是最好的去处！

不出所料，小碧真在伏龙寺。

当北斗引着沁雪来到一间静室，见到床上昏睡着的小碧时，她整颗心才算放了下来。北斗说，昨晚小碧就躲在寺庙后院的墙外，清晨时分才被外出的僧人发现，那时已晕倒在墙边好久。因为一夜的冻，小碧有些发热，但服下药后便退热了，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