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危险的地方不就是最安全的吗？”

“但最危险的地方始终是最危险的。不要犟嘴了，我会安排好一切。对了，把这个拿着。”北斗递过来一只小小巧巧的青色瓷瓶。

“这是什么？”她接过问道。

“每日三粒，分三次服用，你的风寒会好得更快。”

“所以是北斗师傅的独家秘方了？”她晃了晃笑道。

“算是吧。”

“那我应该留着去卖啊，一定很多人争着要呢……”

北斗一下子笑了。而后，他起了身，走到窗边去张望了两眼道：“又下雪了，这个时候离开是最好的。我先走了，你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再去向乔三巡打探什么了，已经不需要了。”

“知道。你自己也要小心。”

“嗯。”北斗冲她点了点头，然后跃窗而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跑到窗边，想逮住一点北斗留下的影子，结果只是得到了扑面而来的雪风。她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心里反复祈祷着，北斗一定要平安，一定要平安。

又下了一夜的雪，瑞雪兆丰年，今年一定会是一个丰收年吧。

腊梅园的腊梅树上，厚厚的雪压掉不少花朵，沁雪仔细地捡起来，放进了随身的香袋里。捡着捡着，一双做工精致的棕黑色靴子出现在眼前。她抬起身一看，原来是乔三巡。她眨了两下眼睛，有点疑惑，天儿还这么早，这男人没在冷芩香的怀里多睡一会儿？

乔三巡的眼神盯得让人有点不舒服，她预备要走了。可刚转身，乔三巡就叫住了她：“怎么见着我就走了？”

“外面有点冷，我想回去了。”她将双手藏进了厚实的袖子里，低下头道。

“刚才捡着腊梅花儿倒不觉得冷呢，一见到我就觉得冷了？”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这样说的话，那我只能如实相告了。我是看见了你所以想避开，这样说行吗？”

“如果是北斗……你就不会避开是吗？”

她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转身就走，可乔三巡抓住了她的右胳膊。她回头道：“一大早你闹什么？有什么不痛快的去找冷芩香好吗？”

乔三巡忽然拥她入怀，她被吓了一跳，急忙推开，但又被乔三巡拉了回来。两人抓扯了几下后，最终她还是挣脱了乔三巡的束缚。乔三巡喘着粗气，脖子上的青筋微露，向她喊道：“为什么是北斗？为什么一定是北斗？”

树下不知谁扫了一堆雪，沁雪弯腰捧起一捧，砸向了乔三巡的脸：“清醒了吗？”

乔三巡偏过脸去，雪砸在了他左脸颊上，他忍受着，没有发作。沉默了一小会儿后，他低着头，向沁雪走来，步伐显得缓慢而又犹豫。走到沁雪跟前站定后，这男人还是不肯抬起那双眼睛，像是接下来要说的话令他不敢直视沁雪似的。又是一阵沉默，他终于开口了，语调低沉又饱含忧伤：“这是我最难熬的一段日子……我本该视你为弃物，从你身边走过就该理直气壮地当做没有看见。如果你和那些在路边流浪的小猫小狗一同出现，我该施以怜悯的是它们，而不是你。你不值得我任何的同情和关心，我一直都在心里这样告诉我自己。但结果呢……我发现我好像做不到……”

“你究竟想说什么？”沁雪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离开乔府，这件事最初我真的不能接受。我，乔三巡，丰照城里最有名气的世家公子，居然被一个女人抛弃了，呵呵，”乔三巡摇着头露出了一丝苦笑，“那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也是我自出生以来遭遇过的最大的打击。你不能想象，当时的我有多么恨你。我跟自己说，我要让你后悔，我一定要让你尝到后悔的滋味，让你在我面前落下悔不当初的眼泪。”

“我不会后悔。”

“但我后悔了……”乔三巡一点点地把头抬了起来，露出了一双充满柔情和伤感的黑色眼睛，刚才的凶狠暴躁已经荡然无存了。

“你后悔什么？”

“后悔轻易让你离开了乔家，离开了我。我当时不该赌气，应该更冷静一些。我该挽留你，哄你，尽最大努力地去保护你。也许，你就不会那么绝决地离开了。你不知道，我仍然还会梦见你。你的身影时不时地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有一段时间，我很抗拒这种梦，但越是抗拒，你就出现得越频繁。你成了我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那道影子。”

沁雪怔怔地看着乔三巡，这男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不肯去承认，承认我心里还想着你，承认我从某一个时刻起完全对你着了迷。我跟自己，”乔三巡的脑袋又摇成了拨浪鼓，“僵持了很久……但最终，我还是没能赢过我自己的心。”

两道寒意分别穿过沁雪双臂，她忍不住搂住了自己，缓慢退步道：“你别说下去了……”

“你一直在吸引我，”乔三巡带着一些迫切，一些渴求地说道，“只是我自己没发觉而已。我以为我那是在恨你，但事实上却是因为被你吸引才不断地去打扰你，怀疑你，诋毁你，甚至攻击你。郑欢那个老匹夫看得很准，我放不下你，我心里还有你……”

“不，”沁雪轻声打断了乔三巡的话，“这不是你真正的感觉，你不要骗你自己。”

“这就是我真正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喜欢上了吴园儿？”

“也许你不是园儿，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已经不是吴园儿了。但你也绝对不是沁雪，因为沁雪跟你不一样，她没有你的勇敢和义无反顾。虽然她也爱北斗，但她远不及你爱得勇敢。所以，你应该就是薛十一吧。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灵魂住进了园儿的身体里，然后园儿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成了你。我是这么理解的。可不管你是谁，园儿也好薛十一也好，我只知道我爱着我眼前的这个你。”

一阵惊恐掠过沁雪的心头，天，这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