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样的事？乌央公主与宋公还有过往来？”沁雪从前可一点都没听说过。

“宋公是这样说的。他看起来对秋屏很好，很关心。”北斗道。

“很关心，很好？”沁雪露出一丝窦疑，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这宋公是转了性子不成？会忽然对一个陌生女子很好很关心？”

“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大师傅也觉得有点古怪？”

北斗轻轻地点了点头：“宋公这人对女子向来冷淡，即便是他自己的妾室或者女儿，他也素来不关心。在他眼里，女子是卑贱不值钱的，可有可无的。”

“这一点我很赞同。”

“可他忽然对秋屏这么好，不得不让人觉得他是在打什么主意。”

“但秋屏只是失势已久的乌央公主的女儿，在南疆早已没了身份地位，在明照国就更不算什么了。他留着秋屏能有什么用？”

“眼下还不知道。但愿，他是一时感恩心起，想着过去乌央公主帮过他，想竭力回报吧！”

沁雪摇摇头，失望道：“我想没那个可能的。他那个人……眼里永远只有他自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者。”

“想到沁雪了？”

“沁雪是个悲剧，宋沁月一样是个悲剧，不是吗？女儿在他眼里都只是一样器具，有用得着的场合了，他就随手拿出来扔出去，完全不管她们的将来和死活。”

“我最近听到一个传言，是关于沁霜的。”

“沁霜怎么了？”沁雪立刻问道。

“听说宋公准备给她招亲。”

“招亲？”

“他似乎想为沁霜找到一位举世无双的好夫婿。大概下个月，他就会贴出招亲告示。”

沁雪眉头深锁道：“他究竟在玩什么花样？他又想拿沁霜的一生做什么样的赌注？”

北斗脸上透出了一丝淡淡的忧虑：“宋公这个人陈府很深，外人轻易看不透。我很担心沁霜的这次招亲是他的一个手段一个招数罢了。”

沁雪的心忽然揪起，父亲究竟想干什么？毁掉一个又一个女儿，现如今又打算毁掉沁霜的一生吗？这件事……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九月，气温骤降，一场秋雨泼湿了台阶和庭院。仲春望着外面湿漉漉的一切，倍感失望，转头对兔儿说今天不出摊儿了。沁雪收了伞，靠在廊下，将怀中抱着包袱皮儿递给仲春道：“春老板娘就停一日的工，只当是让自己歇一歇了。”

“这是什么？夜娘的衣裳？”仲春翻着包袱皮儿问。

“嗯。”

“她要穿去见她爹那身？”

“是啊，我特意让人给她做了一身。”

“哈哈，我去找她，一定让她穿上给咱们瞧瞧！”

小厅里，夜娘极不情愿地从那扇旧屏风后走了出来，随意地摆了个姿势道：“看吧，能有什么好看的？”

“等等！”仲春冲了过去，把一顶垂纱帽端端正正地戴在了夜娘的头上。兔儿小脚也跑得快，把剑也塞到了夜娘手里。两人忙完，一齐往后退了两步，啧啧赞道：“真的很英姿飒爽啊！”

夜娘一把薅下那帽子扔一边，剑也丢开了：“有什么飒爽啊？又不是将军袍子！说真的，我是不是真要每晚穿这么一身去那个城楼上傻兮兮地坐着？我傻不傻啊？”

沁雪弯腰捡起帽子，重新给她戴上道：“说好了的事不能反悔。你不去，怎么能碰见他？”

“我想了想其实我也不用真的知道他是谁……”

“你需要知道，不然你会睡不好觉的。”

“那今晚你陪我去吗？”

“自己去吧。”

“为什么我自己去？你这么不讲义气的啊，薛十一？”

“你又不是去跟人打架，需要拉上三五几个人。记住了，你是去见你爹的，见着他，就跟他好好地说说话，你们父女两个需要单独相处的时间，我在的话有点碍眼了。”

“又不是今晚他一定来……”夜娘抱怨道。

“没准今晚真的来呢？”

前门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仲春和兔儿一前一后地跑去开门。不一会儿，兔儿领着婉娘进来了。沁雪有些吃惊，没想到婉娘会这个时候来。她连忙步下台阶，将婉娘迎到了廊下，又吩咐仲春煮热茶来。

进了厅，请婉娘坐下，沁雪这才问道：“怎么下雨还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婉娘脸色很差，像没怎么睡好。她愁眉深锁道：“我是为了霜儿的事来的……”

“招亲有下文了？”

“不是……”婉娘轻轻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

“我觉得霜儿最近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

这个问题似乎难倒了婉娘，她偏头思索了一阵说道：“之前她一直很不开心，为她爹给她招亲的事情愁眉苦脸。可最近她不愁了，整个人像没事儿似的，有时候还自个在那儿偷偷发笑。”

“她想明白了？”

“不是，当然不是，但我也说不清楚她怎么就变成那样了。对了，昨晚还发生了一件事。昨晚我和她一床睡觉。半夜的时候，她忽然说起了梦话，说什么娘我先走了您保重之类的话。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把她摇醒了，问她到底做了什么梦。她却抵死不说。唉，你不知道，我后来是怎么都睡不着了啊！”婉娘越说脸越白，仿佛回到了昨晚那个情形，昨晚一夜的担心和焦虑又重新回味了一遍。

“您还听到她说别的什么了吗？”沁雪问。

“别的我没听清。十一啊，你说霜儿她该不会……”

“不会的，婉娘，”沁雪忙安慰道，“沁雪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她不会想不开的。近来招亲的事是让她很难过，但我想她断不会往那处想的。”

“可她为什么要说先走了之类的话，多渗人呀！”婉娘余惊未散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十一，你帮我问问她。或许她肯跟你说实话呢？”

“行，我找个机会帮你问问。”

过了两日，婉娘捎口信来说她后日会带沁霜去宝相寺烧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