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肘子交给了徐氏后，廖定远领着沁雪进了小厅，顺手将门关上了。他回头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已经逃走了吗？”

“谁说的？”

“宋府里传出来的话啊！”

“北斗现下如何了？”

“已押至衙门大牢了。”

“什么？”

“是宋三公子亲自押过来的，说北斗师傅是墨越会残党，在城中设立暗会，吸纳门徒，欲行谋反之事。幸好他及时发现，捣毁了他们的巢穴，清剿了门徒，抓住了头目北斗师傅。咳，啰嗦了一大堆官话，没一个字儿是我信的！还有，这里头还说到了你，说你是北斗师傅的同伙，已外逃。哎呀，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一夜之间，怎么你们都成了叛贼了呢？”

“我们都是受宋公诬陷的。”

“宋公诬陷你们？为什么？”

“这事儿你最好还是不要打听。我得走了，省得连累了你。”

“你等等！”廖定远拦住了沁雪，指了指外头，“正通缉你呢，你能去哪儿？还是老实地待在我这里吧！找个机会，我送你出城去！”

沁雪摇摇头：“不，我不出城，我是刚从城外进来的。”

廖定远眼珠子一瞪：“你是从城外进来的？你疯啦？逃出去还回来！”

“我要救北斗。”

“你一个人也救不了他啊！”

“我有事再来找你！”

匆匆离开廖定远家后，沁雪来到了一个小茶铺前，坐下买了碗茶喝。她一面喝茶一面开始思索她的下一步计划。她手里还有个把柄，是父亲的，这个时候正好派上用场。她想一次把北斗和婉娘都救出来，得冒些风险，但值得。不过首先，她得去找三哥宋可荐。

宋可荐在这个时候可一点都不想看见沁雪。当沁雪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又惊又愕又恼，脸色黑得吓人。可沁雪一点都不怕，上前一步道：“聊聊吧，三公子！”

城西的一间小宅子里，宋可荐让人看住了门，然后领着沁雪往楼上去了。沁雪一边走一边浏览道：“这里是三公子的外宅？”

“宅什么宅？我家有那老狐狸盯着，我敢养外宅吗？养一个死一个罢了！这地方是给我自己备的，坐！”

宋可荐点燃了两支银烛台，吹灭了火折子扔到了一旁。他斜靠在木凭几上，晃了晃屈起的右腿道：“你胆儿可真大啊，就这么跑回来了，你是不知道城里在通缉你吗？”

“我不在乎这些。”沁雪迎着他那嘲笑的目光道。

“看得出，你不在乎你自己的死活，你只在乎北斗罢了。你喜欢北斗是吧？不用否认，瞎子都看得出来的。厉害啊，厉害！”宋可荐连连晃动脑袋，竖起大拇指道，“论降伏女人，我就佩服他。但凡爱上他的女人都会死心塌地地对他，无奈我却没这样的福分，唉！”

“你也得看看你自己招惹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女人。”沁雪口气里带着一些责备。

宋可荐忽然笑了，身子前倾到桌边道：“你这个口气倒真有点像我妹妹十一。她就总爱数落我，说我对女人总是不够正经，老爱去招惹那些不该招惹的，反而自家的不好好对待，实属没有良心。你也这么想吗？”

“你有良心吗？那当年为何不向你的弟弟伸出援手？”

“为什么？”宋可荐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眼神里迸出了几道寒意，“这个噩梦已经困扰了我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要再提呢？你以为真的是我狠心不救他吗？”

“据我所知，当晚你是和箬姨娘在秋华池那边私会。这样的事若被人撞破了，那该怎么好？”

“但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那晚，我和箬竹是偷偷见面了，我们商量着一件很重要的事。谁曾想宋可约那个小鬼忽然出现了。他看见了我抱着箬竹，嚷着要去跟父亲告状，然后就跑来。我追上去，一直追出秋华池都没看见他。这时候，箬竹跑来跟我说宋可约掉进了假山的石洞里。我赶紧跑到石洞旁边，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我想下去，下不去，后来箬竹勉强下去了，但已经找不到他了。那个洞下面是水，直通秋华池。我想他是完了。偏偏这个时候找他的人来了，我只能赶紧把箬竹拉起来就跑了。”

“你不敢告诉你父亲曾见过宋可约。”

“当然。如果告诉了他，他会对我疑心，他会怀疑我是故意害死他最心爱的儿子的，我就完了！可是那个小鬼有什么好的？”宋可荐很不屑道，“就是乖一点，会念书一点，喜欢陪他对弈而已，哼哼，没什么了不起的。”

“你曾经打算和箬姨娘私奔吗？”

“没错，我们曾经这样打算过。但是后来……箬竹出事了，走了，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话扯远了，说说你吧，你来找我干什么？又想让我帮你救北斗？我只能告诉你这回我实在无能为力。我爹已经让我把北斗送去了衙门。这就意味着他不打算私下处置北斗，而是要公开审理北斗。这样一来，我能帮上的忙就少了。”

“我不会再让你为难的。我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你说。”

“帮我带句话给宋公。”

宋可荐一愣：“你疯了？”

“请你转告他，我知道他一个非常大的秘密。如果他愿意，我可以和他做交换。”

“你会知道那老狐狸什么秘密？”宋可荐的脖子伸了过来，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沁雪敷衍地笑了笑：“告诉你了就不是秘密了。能帮我这个忙吗？”

“可以。但你自己要想清楚了。你是在跟不虞城最狡猾的一只狐狸过招。”

“这么怕他？如果当初你能勇敢一点，箬竹可能不会死。”

宋可荐脸色一下子青了。沁雪微微地笑了笑，起身往外走道：“告诉他，我会在宝相寺等候他的大驾光临！”

晨光穿透了竹林，斜照在了茅屋前的石板上。汲水回来的小和尚向沁雪弯了弯腰，沁雪还了一礼，看着那小和尚过去了。她想起了小满星，害羞地躲在药瓜藤架后面喊她园儿小姐，那么可爱，那么地让人心疼。满星也姓司马，算来应该是北斗的堂侄儿。怪不得，北斗拼死也要把他带在身边。司马不能灭，也不会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