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啊,”马司监走向那侍从道,“你们不好好喝酒,盯着人家斜对面的雅室一直看什么?”
“我们的雅室门是开着的,那边有动静很容易被听见看见。”
“为什么要开着雅室门呢?”
“因为殿下觉得雅室太窄,很闷。”
“雅室很窄吗?我怎么没听别人这样抱怨过?”
“那是因为你没去过我们白象国。在我们白象国,喝酒都在一间宽敞的大屋子,摆上几张桌,想怎么躺就怎么躺,不必拘束太多。像你们这样把房间隔成如此窄小的一间,就像囚禁犯人的监室一样,真是让我们家殿下十分难受!”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上这儿来呢?”马司监讥讽道。
“我们家殿下是来体察鹿城当地民风的,就算遇到了一点小小的困难,也不会放弃。”
“但就算是这样,你也证明不了她没翻过窗啊!”
“傅从文大人的房间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并没有出现第二个或者第三个身影。房间那么窄小,翻窗进来的话很难隐藏自己的身影。再说了,两个房间那么近,稍有动静也是会听见的。但至始至终,傅从文大人都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喝酒罢了。”
“照你这么说,傅从文是自杀的?”
“也许。”
马司监撇出了一个干笑:“你逗我玩呢!”
侍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只是照实直说而已。”
马司监哼了一声后走回了沁雪跟前,叉着腰,挺着他那微微外凸的肚子道:“如果没有人能证明你之前在哪儿干了什么,那么你还是得跟我回去受审。”
“我有。”沁雪觉得是时候给这粗鲁傲慢的司监一记当头棒了。
“谁?”
“陈梁府女府官安德银。”
安德银三个字刚刚出来,就有几个看客怪叫了起来。马司监喝道:“叫你娘啊叫,给我闭嘴!”
“马司监,安德银是您的未婚妻吧?”有看客窃笑道。
“哦,原来安德银是马司监的未婚妻啊,那我就明白了。”沁雪不怀好意地冲马司监笑了笑。
“你明白什么了?”马司监没好气道。
“那个安德银一直在跟踪我,从我打杜二哥家里出来起,她就跟在我后面了,一直跟进了这玲珑曲。可大家看见了,这里并没有她的人。我想,也许是马司监心疼未婚妻,所以才不叫她出来经历这些场面的吧?”
“哦……”看客们齐声怪叫了起来。
“你说德银也进了玲珑曲?”马司监表情尴尬了。
“对,她也进来了,人应该还在这里。因为刚才一发现傅大人的尸体,我便叫老板关了前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
“那就奇怪了啊,我的人为什么没搜出来呢?”
“也许就只有马司监您自己清楚了,”沁雪轻讽道,“毕竟是未婚妻,看到这样的凶杀场面一定会很害怕的,您心疼她,偏袒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给老子听好了!”马司监指着沁雪吆喝道,“我马盟从来都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来人,给我重新搜!”
很快,安德银被搜了出来,带到了这位叫马盟的马司监跟前。一看到她,马盟傻眼了,冲上去激动地质问:“你藏哪儿了?”
安德银脸微微红了,但昂首挺胸的架势还是没变:“我……我就在那后面呗!”
“为什么不出来?”
“我在后面找线索啊!”
“谁要你找线索的?我刚才叫所有人都出来,你是没听见吗?”
“是啊,我没听见!”安德银气冲冲地冲马盟嚷了一句。
“你……回头再跟你算!我问你,”马盟指着安德银问,“你是不是一直跟在这个女幕令后面?”
安德银厌恶地瞥了沁雪一眼,皱着鼻子,想开口又没开口。马盟喝道:“说实话!”
“是啊!”安德银很不情愿地嚷了回去。
“哦……”看客们很满足,今天哪里是来受讯问的,分明是来看连环好戏的呀!这两口子可真有趣,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马盟气了个半死:“你跟着她干什么?”
“不用你管!”
“这么说来,在她进入玲珑曲的前半个时辰,你都跟着她?”
“差不多吧!”安德银把头扭向了另一边,显得极尴尬。
“好了,现下大人不会再把我当嫌犯了吧?”沁雪笑得极轻松道,“我既不会提前翻进雅室毒杀了傅大人,也不会在眨眼功夫里毒杀了傅大人,我只是一个发现者而已。那么,司监,我可否离开了?我还要去办一些公主交待的事情。”
马盟这时候的脸色非常难看,又红又青又黑,像谁同时泼了三种釉色在他脸上似的。他似笑非笑地说:“好,你可以走了,但你要好好地待在陈梁府,短时间内不许离开鹿城,我还会来找你的!”
“随时恭候!”
临走前,沁雪用余光瞥了那白象国殿下一眼,那位殿下纹丝不动地坐在那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黑洞洞的眼睛里只剩下漆黑,看不见其他的东西。但她始终觉得那双眼睛很熟悉。
出了玲珑曲没多远,安德银追了上来。
“不愧是马司监的未婚妻,放出来得就是快啊。”
“我是清白的,他当然得放我了!”
“安姑娘是要顺道跟我回府吗?”
“我是来警告你,不许把这只猫带回府去!”安德银语气凶狠地说道。
“为什么?”沁雪问。
“这样会勾起公主的伤心往事。公主失去了阿细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我不允许你用这只猫去伤害她!”
“也许不会是伤害,会是安抚呢?”
“不行!陈梁府里不能养猫!”
沁雪打量了安德银一眼,忽然感慨了起来:“啊,真是一家人啊,那句俗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安姑娘和马司监的性格和脾气真真太相似了,都是一样的咄咄逼人霸道蛮横,怪不得是一家人呢!但我这个人谁威胁都没用,因为我什么都不在乎,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