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两个吸血蚂蟥！”沁雪一屁股坐在了夜娘面前，心里很不爽快。

“你不会把什么都告诉他了吧？”

“要不吐点东西出去，他会走吗？不过他没空手来，至少我知道蒋华去了哪里了。”

“他查到蒋华的下落了？”

“蒋华的尸体在隆兴客栈被找着了。”

“啊？”夜娘停下手来惊讶道。

“今早，隆兴客栈一间房起了火，怀疑是客人自己烧炭取暖引起的。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了，但因为救得及时，身子没被烧毁。经过阿常和金掌柜辨认，那的确是蒋华。”

“被人给烧了？”夜娘啪地一声把剑拍在了桌上，气呼呼道，“好了，咱们也不必费心去找了，真叫人心里不痛快！”

“处在蒋华那样位置的人活不长久是肯定的。就像杀傅从文的那个伙计，事情一旦办完就会被灭口，我也早料到了。”

“可曾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眼下还没有，至少那象牙王子是这样说的。但他有没有藏着掖着就不好说了。”

“尹氏的事你告诉他了？他没说把尹氏带走？”

“我当然不会让他把尹氏带走，”沁雪冷傲道，“他不要以为我事事都怕他，惹急了，大不了玉石俱焚。他知道跟我硬碰硬没任何好处，也就打消了带走尹氏的念头。不过，他让我一会儿带着尹氏去一趟衙门。”

“去衙门干什么？”

“他要让尹氏再次确认蒋华的遗体。”

晌午后，沁雪带着尹氏去了趟衙门。经过尹氏辨认，那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的确是蒋华的。陪着尹氏从停尸间走出来时，沁雪发现尹氏一直用手掩着嘴，无声地哀泣着。走着走着，尹氏忽然扶着回廊的柱子坐了下去，痛苦地弯下了腰，显得十分伤心的样子。

“你不恨他吗？”沁雪道。

“我是恨他，但当我看见他那副尸骨时，我真的被吓倒了……不管怎么说，当初要不是他，我和我儿子就只能分离，我其实也不希望他落得太惨的下场……”尹氏忧伤道。

“这都是他找的。准备替他办身后事吧！”

尹氏点点头，勉强站了起来，一边抹泪一边继续往前走。把尹氏交给陈梁府的侍卫后，侍卫带着她离开了。这时，白湖主仆俩从回廊的拐角处走了出来。白湖的目光一直落在尹氏的背影上，一双似剑锋的黑眉微微拧着。

“她确认过了？”白潜问。

“确认过了，是蒋华。”沁雪点头道。

“那么就有三个人确定那具尸体是蒋华了。也就是说那具尸体的确是蒋华了，除非那三个人同时撒谎。”

“殿下为何一直盯着尹氏看？”沁雪发现白湖的目光还紧追着尹氏不放。

白湖收回目光，表情有点失望，就好像经过一番认真盯瞧也没从尹氏身上瞧出什么来似的。他摇摇头，往前走去了。沁雪和白潜并肩走在他的后面，继续说起了蒋华这件案子。说着说着，他忽然转过身来，对白潜说了两个字：“茶……局。”

白潜明白了过来：“殿下想去茶局？”

“嗯。”

“立刻就要去吗？”

“嗯。”

“薛幕令也一起吧？”

沁雪没想到白潜会主动邀请她，稍愣了片刻后，点点头答应了。去也好，至少可以看看白湖到茶局去到底是干什么的。

原来，白湖到茶局来是查账的。

白湖让金掌柜把过往所有的账本都搬了出来，好家伙，整整一箱子账本。倒出来后，垒得跟座小山似的。白湖就坐在这座小山旁，一本接一本地翻看着，时而认真看上几页，时而随意浏览一番，没人知道他在找什么。但忽然有那么一瞬间，沁雪觉得白湖的侧脸好熟习，有一种似曾相见的感觉。但仔细去想，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殿下您看这些账本做什么啊？”白潜的话打断了沁雪飞出去的深思。

白湖没回答，只顾低头翻着，一本翻完丢开又拿起了另外一本。如果说是在看账，那看得是不是有点草率了？如果是翻着玩的，那是不是显得太无聊了？沁雪正纳闷时，忽然看见了白湖的一个举动，白湖将账本放在鼻边嗅了嗅。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也把手里的那本账放在鼻边嗅了嗅，很奇妙，一股非常奇特的香味从账本间溜了出来。这香气也给了她一种似曾相见的感觉。

白潜也学他俩这么嗅了嗅，嗅完后望着他俩：“有股香味，你们闻到了吗？”

沁雪点点头，把手里的账本递给了白潜：“我这本上也有。一股有点熟悉的香气……但我不知道在哪里闻到过了。”

“暗格。”白湖道。

“暗格？殿下是说陈梁府书画阁上的那个暗格吗？”沁雪惊讶道。

白湖轻轻地点了点头，用力地指了指手里的那几本账本的纸。沁雪明白了过来，伸手接过道：“殿下的意思是连纸张都和当时在暗格中发现的一样？”

“嗯。”

沁雪又使劲嗅了嗅，一段记忆被轻轻唤醒，没错，是在书画阁的那个暗格里，那些用来栽赃景宁公主的手札上就有类似这样的味道。这种香味儿是从墨里散发出来的。那种墨一定是某个人自己调配出来的，否则不会有这样特殊的气味。

“这意味着什么？”白潜问。

“黑鹿灵，”沁雪道，“蒋华也和黑鹿灵有关。”

“蒋华也和黑鹿灵有关？这么说来是黑鹿灵利用蒋华陷害了马盛兄弟俩？”

“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白湖忽然向白潜伸出了右手，白潜忙将毛笔和一本空白账本递了过去。白湖匆匆写道：“蒋华账本所用墨和暗格中手札所用墨一样，墨应为同一个人所配制。速去告知六安王，审苏明扬。”白潜双手接过，点了点头，即刻去了。

“殿下是觉得苏管家一定知道蒋华？”沁雪问。

同伙。白湖写道。

“就凭所用的墨相似？”

墨很特别，非一般人所能配。白湖写完这句话后，丢开笔起身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