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沁雪迈过那些碎片，快步走到景宁身边阻止她道，“有些话还是不要在这里说。请随我来！”说完沁雪拉上她快步地朝府里最高的一处阁楼走去。

上了阁楼，四下里的风全都灌了进来，景宁吸了几口风，心情渐渐地不那么激动了。她目眺远方，紧紧地抓着栏杆道：“她不配回到陈梁府来，她一点都不像阿品，本宫绝不会让她再回到这里玷污阿品的一切。阿品人那么好，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女儿呢？十一，本宫想查那个赵君的底细。”

“如果公主想知道，我会尽量去查。”沁雪回道。

“把赵君彻底查个清楚，不要放漏了任何一个细节！本宫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生出这种女儿来！”

“明白。”

“苏管家的内侄你打算如何处置？”

“我会先审问过，再交给田大人处置。”

景宁点点头：“这样最好了。今天华莹吃了这样一个大亏，肯定会不服气，她一定还会指使安德银来跟咱们作对。十一，咱们得提防起来了。”

“其实华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背后的悬阗司。我听别人说，悬阗司这几年已经不一样了。”

“一点也没错，悬阗司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悬阗司了。本宫记得十几年前，悬阗司几乎是一个隐形的司。他们并不出来抛头露面争名夺利，只是默默地辅佐本宫的父王，为父王搜集情报提供消息。那时候的悬阗司简直是一面明镜，父王非常地信任他们。可后来就不一样了。悬阗司换了大司命，那位大司命热衷于官场，渐渐地，悬阗司被人所知晓，有了名气，甚至受人追捧。而说到近几年，那就更是不同了。那位大司命重用了华莹等人，让悬阗司里的气氛变得十分怪异。”

“陛下现如今也控制不住悬阗司了吗？”

“控制不住了，”景宁摇摇头，无奈道，“悬阗司渐渐壮大，在朝堂上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手里又掌握着许多情报，谁也不敢轻易去动他们。其实陛下早有了对悬阗司削权的想法，只是碍于这种种，一直未能如愿罢了。如今的悬阗司堪比当年的景天局，或者更甚。”

沁雪想起了北斗的父亲司马兴海。若那位大司命还在，恐怕悬阗司还会是当初那个悬阗司吧。若北斗还在……怎么忽然想到这个了？而且一想到这个，她脑海里就蹦出了白湖的模样，还有那个埙……

“十一？十一你在听吗？”

“抱歉公主，我刚才想到别的事情去了。”沁雪急忙回过神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她尴尬地笑了笑。

“女人哪里会没心事的？你要有，不妨对本宫说一说。”景宁很体贴地笑了笑。

“我心里装的是全是陈梁府的事情，公主您就不要多想了。我刚才在想如果要查赵君的话，马老夫人家的那位老太太可能会帮到忙。”

“既然如此，那就再去一趟马府好了。”

“是，我立刻去办。”

再次去到马府时，听说那位病重的人快要不行了。马老夫人预备下了一些东西为她冲喜，但谁都知道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大用处。当马老夫人将沁雪领进房间时，蚊帐里传出来一个孱弱的声音：“是那位女幕令来了吗？”

“是啊，阿鲜。”马老夫人打起了帐子，把沁雪拉了过来，好让躺着的人看得更清楚。沁雪发现，相比上一次见到这位老妇人时，她更瘦了，两只眼睛深深地陷进了眼窝里，白中带黄的脸色看起来像雨水不足那一年结的老黄瓜。

“你坐。”马老夫人让沁雪坐在了床头凳上，自己则坐在了床沿边上，伸手轻轻地握着老姐妹那双骨瘦如柴的手，显得十分心疼。

“啊，你想问什么？”老妇人问。

“我想问问赵君的事。您能告诉我一些她的事情吗？”沁雪说话很轻，生怕再大声点就吓到这个单薄的老人了。

“我快不行了……也就没什么我不能说的了。因为再不说，我只能去告诉阎罗王了，呵呵呵……”老妇人居然还笑得出来。马老夫人忙道：“阿鲜，不要这样说，你会好起来的。”

“唉，我自个怎么回事，我自个是很清楚的。好吧，那就来说说那位赵君姨娘吧。她长得很标志，身材如柳树一样挺拔苗条，有一头黑得发亮的头发。那时候，在陈梁王所有的小妾中，她是最受陈梁王喜欢的。因为她不仅长得美，还很懂事。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拿下人出气，或者摆一些虚架子。她是个很好的人。”

停下来喘了两口气后，老妇人继续说道：“有一次，别的小妾陷害她，说她和府里的侍卫有染。她一点都不惊慌，用她自己的办法为自己洗清了嫌疑。陈梁王本来要重重惩处那个惹事的小妾的，但被她劝住了，后来那个小妾只是被打发出了府。”

“您能说一些您后来单独伺候她的事情吗？”

“是后来她被送出陈梁府的时候，是吗？那时候因为她怀了身孕，陈梁王特意派了我去照顾她的饮食。足月后，她生下来了一位小姐，陈梁王还特地来看过。虽不能大肆地操办宴席，但陈梁王还是在那小小的别院里放了鞭炮以示庆贺。陈梁王还给小姐取了个乳名叫银月儿，说她是月神赐下来的最宝贵的礼物。可惜啊，赵君姨娘还是没等到被正式接回去的那一天。”

“赵君是怎么死的？”

“摔死的。我怎么也忘不了那一天。那天天气很阴沉，仿佛快要下雪了。我正在院子里收晾晒的围裙，忽然听到一声尖叫便转过身去到处看，结果就看见赵君姨娘从阁楼上摔了下来。阁楼有三层，她摔下来时撞在了花坛边沿上，就这么死了……多可惜啊！”老妇人心痛地叹息道，“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老天怎么舍得在那个时候收走她性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