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了？”婢子好气地问。

“中邪了吗？”

“中邪了？谁？您说殿下吗？”

“没什么，”沁雪有点心烦地接过帕子，全都盖在了脸上。热气让她头脑为之一颤，然后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没错，自己大概就是被什么迷障给迷住了。昨晚这一整夜都处在迷障之中，所以才无所忌惮地跟白湖聊天，还饶有兴致地猜人家的相好是谁，还喝酒喝到不省人事。除了这样解释，沁雪实在是解释不出昨晚到底是怎么了。就跟上次和北斗一块儿深夜抄书一样，自己莫名其妙就和白湖有了默契。难道白湖还是个巫师，会施法？对了，听说白象国巫术盛行……

一直胡思乱想，直到有人来禀报说夜娘来了。

“你怎么回事？”夜娘抄起手，像审犯人一样地盯着沁雪道，“脸色憔悴成这样，白湖让你通宵抄东西了？”

“没有，只是昨晚……喝了点酒。”沁雪解释了一点点，不敢解释多了。

“才喝一点酒？你酒量多好我不知道吗？得喝了多少才能把你喝成这幅模样啊？怎么？为了报恩，你就……”

“别乱想，”沁雪忙掐了夜娘后面的话，“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跟他喝酒喝成这样？忽然之间觉得他不是敌人了？”

“那倒不是……”

“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马盟一点。”

沁雪眉心皱起，一脸嫌弃地看着夜娘道：“你在说什么啊？”

“白湖和马盟，我觉得马盟更靠谱。”

“景宁公主跟你说了什么？”

“让你嫁人，安定下来，不要想着报仇了。”

“你也是这么想，对吧？”

“如果有个男人值得你托付终身，为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

“马盟的确很不错，”夜娘一本正经道，“虽然我不喜欢他那说话的语气和走路的姿势，活像一只虎背熊似的，但男人不能看外表。他对你，是真好。他的心大概也比白湖诚一百倍吧，至少，他是个会踏实过日子的人。”

沁雪欲哭无泪：“你们都想到哪儿去了？”

“不是说你嫁人了就对不起北斗了，活着的人理应好好地活着，我想北斗是明白这一点的，更何况他还是个禅法高深的高僧呢。”

“你们完全想多余了！我和白湖……”

“至少他是喜欢你的，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

“我就看不出来……”

“你是局中人啊，怎么会看得出来？昨晚喝酒又是怎么回事，你自己说说？一位殿下纡尊降贵地和一个身份卑微的幕令喝酒，还喝到一塌糊涂，他闲得吗？他肯定是有图谋的啊！他为什么这么拼命地救你？也是闲的吗？一个殿下真的有那么多空闲功夫吗？”

夜娘一连串反问，问得沁雪答不上来话了。她很开心，于是继续说：“我一直都在偷偷地观察，我早就看出那个白湖对你心思不纯了！还记得上一回大祭司派人杀咱们吗？你真的觉得他恰巧路过顺便救了咱们？我可不这么想！我就觉得他一直都在监视你！”

“监视我？”

“对，我就是有这种感觉。我甚至还觉得他之前就认识你了。”

“没这可能，我从来都不认识白象国的人。”

“他带着面具的，谁知道他是哪一国的人呢？”

沁雪愣了一下，思绪好像在某一处断裂了，捡不起来了。夜娘脸色的得意更浓了，好像今天她终于以压倒性的优势让沁雪开不了口了：“他也许是从前你认识的人，只是面具遮住了，你看不见他的真容罢了。但他能看见你啊。他认出了你，并对你生出了别的心思。”

沁雪颦眉思量了起来，然后使劲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我认识一个像白湖那样的人。”

“这不要紧，谜底终会揭晓的。”

“什么意思？”

“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冒充白湖国的殿下吧？”

她双眸微张：“你说他冒充……”

“这不是我的，是笠帽居士。但我也十分认同他的这个说法。否则，很难解释他为什么会对你这位幕令这么感兴趣。依照传言，白湖是个生性冷僻，脾气古怪的人。他身边没有女人，唯一一个在他身边待了很久的女人就是他母亲晨姬。他母亲过世后，他身边就没出现过女人了。回到白象国王宫后，国主的确送了他两个小妾，但据说这两个小妾除了吃喝拉撒，买买东西显摆显摆衣裳首饰，就不用做其他的了，过得比猪还舒服。甚至有传言，说这两个小妾从来没真正伺候过白湖。”

“你能知道这么多，是不是意味着笠帽居士派去白象国打听的人已经回来了？”沁雪忽然想起了这件托付了很久的事。

夜娘点点头：“没错！”

“那我要见他！”

见面的地方还是玲珑曲。笠帽居士这回来得有点晚。他说在路上遇见了熟人，停下来说了一会儿话。

“我想知道白湖的事。”沁雪直接说了。

笠帽居然照旧先摘下他的笠帽，轻轻地放在了旁边，稍微收拾了一下衣袖才抬起头来，目光温和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我的人前天已经回来了。他这趟去白象国收获不少。”

“夜娘说白湖有可能是冒充的，还说你也是这样认为的，是真的吗？”

“呃……”笠帽居士的态度很谨慎，思量了片刻后说道，“我只是有这样的感觉，但没有什么特别的证据来证明我的感觉。”

“那就说说你的感觉。”

“我的人去白象国打听到，白湖自从被接回王宫，恢复王族身份并代掌大权后，就开始为他母亲晨姬报仇了。其中孟氏自然是他最大的敌人。他摧毁了孟氏一族，逼得他父亲身边的孟姬自杀身亡。他后来又连根拔起了另外两个家族，又亲自修改了法典，还减免了沉重的赋税，对白象国的百姓来说，他就是明君。可你对付的人越多，就会有更多的人反过来对付你，孟召就是其中一个。”

“孟召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