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监弯下腰去禀报道：“是的，太后！”

“左右退下吧！”

老太后一伸手，景宁就连忙搀着她起来了。沁雪跟在后面，一块儿走进了上次那个小里间。那宫监把小门关了起来，快步走回太后跟前道：“事情是这样的，老奴查到六安王在此之前曾单独见过朝华小姐。”

“在哪里见的？”太后颦眉问道。

“金春绸缎庄。”

是那里，沁雪眼前忽然浮现出了当时在金春绸缎庄看见孔朝华的情形，原来孔朝华去那里是为了见六安王。

“接着说。”太后吩咐道。

“是，太后。据说，两人在金春绸缎庄的后院碰了面，密探了大概半个时辰。但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当时那间房里只有他们二人。在房间外，有六安王和朝华小姐的人守着，没人能靠近。”

“还有吗？”

“据老奴所知，朝华小姐最近只单独和六安王见过面，再没别人了。”

“好了，下去吧。”

“是！”宫监退出去把门关上了。

“母后，”景宁惊讶地问道，“您派人去查了朝华？”

太后从鼻腔中轻哼了一声，道：“因为哀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六安王会忽然提出要联姻。要知道，曾经有人向六安王暗示过联姻这件事，但六安王委婉地拒绝了。既然之前不打算联姻，那么现下为何又忽然要联姻了？你不觉得这很蹊跷吗？”

景宁若有所思道：“是很奇怪啊……”

“所以哀家才派人去查他的。同时，哀家也派人去查了朝华。朝华那丫头一定不会安分地待着，她一定做过些什么。不出所料，她还真做了点事情。”

“难道是她主动去找六安王，并提出联姻的？”景宁问。

太后向沁雪瞥了一眼：“你觉得呢？”

沁雪道：“如果六安王之前并没有让白湖殿下和朝华小姐联姻的意思，那么这个意思一定是后来别人向他提起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朝华小姐。但是，朝华小姐的提议很有可能会被六安王拒绝啊，她又是如何肯定自己一定会嫁给白湖殿下的呢？”

“什么意思？”

“其实那天，也就是朝华小姐去见六安王那天，我碰巧在金春绸缎庄门口遇见过朝华小姐。当时她邀请我上马车去聊了几句，她告诉我说她和白湖殿下要成婚了。我当时不太相信，可她的语气十分笃定，就好像已经定下来似的。所以我想，她到底是如何说服六安王答应的？”

“果然啊……”太后眼中迸出了几丝幽光。

“果然什么，太后？”

“她不会干坐着那儿等结果的，她一定会做些事情来达成自己的心愿。朝华啊，一直都是这样。如果说白湖没有和亲的想法，那就一定是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才促成了这门亲事。”

“可她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呢？”

“这也是哀家想知道的。”太后说这话时，老脸上已经是一片暗郁了。

“母后，”景宁轻唤道，“您认为朝华做了些什么不安分的事情吗？”

太后哼了一声，笑中带着些冷：“她从来都是不安分的，你还没看出来吗？你看不出来是因为她用她的聪明遮盖了她的不安分！”忽然间，这位老人家就变了脸色，暗郁转为了愤怒。

景宁有点惊讶，呆呆地看着太后：“您……您怎么突然就发火了？您不是一直很喜欢朝华吗？”

“哀家是很喜欢她，也很赏识她。景云和孔牧生的那些孩子里，哀家最喜欢的就是她。但她……却永远都是最不听话的那个！”太后因为太激动了，说话都有点喘了。景宁连忙递上茶水，又连忙为她抚平后背。她喝了茶，喘息够了，渐渐平静了下来。当她睁开眼时，看向了沁雪：“薛十一，你愿意再为哀家办一件事吗？”

沁雪道：“倘若太后还相信我的话，我一定竭尽全力去办！”

“很好。”

“太后是不是想让我去查朝华小姐？您想知道朝华小姐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六安王改变了主意？”

“没错。你看得很明白，也一定觉得很奇怪吧？在那间绸缎庄的后院，朝华一定跟六安王说了什么秘密，哀家要知道那个秘密！”

秘密，秘密，又是秘密。沁雪忽然想到了一点事情，或许这个事情就是六安王的秘密。要真是那样的话，一切就说得过去了。只是眼下，她还不能轻易说出来，因为尚未真正得到证实。

景宁很不放心太后，决定暂时不出宫去。沁雪离开了太后殿后，去了暮隐那里。暮隐正在制香，说制好的香会送给孔朝华作为新婚贺礼。看着她用等子称量着香料的样子，沁雪忽然想起了上回白湖在小香铺里配香的情形。那时候，白湖的神情是那么地专注，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迷人。香铺的老板娘完全被他迷住了。

跟着，又想起了之前那个夜晚，自己不停猜测白湖相好的事情。她几乎可以确定白湖是有相好的，而且就在鹿城里。但白湖很少去见那位姑娘，可能是因为不好相见吧。如果那位姑娘听到了白湖即将成婚的消息，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呢。

对，白潜说得对，白湖不容易，心里住着一个女人，要娶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还要表现得大方得体，这得多少难受？如果孔朝华真是用那个秘密去威胁白湖的，那真卑鄙。

“你有心事啊？”暮隐那清脆悦耳的声音打断了沁雪的深思。

“没有……”沁雪草草道。

“那为什么叹气呢？你刚刚从我奶奶那里过来，是不是被我奶奶责骂了？她这两天的心情简直是难以捉摸的，动不动就会冲人发火。都是因为朝华，不对，是朝华的婚事。”

沁雪淡淡地笑了笑，帮暮隐扶住了右侧的小秤盘，从里面拣出了一小颗香料：“看来大家都看得出她不喜欢那门亲事。”

“可能奶奶觉得把朝华嫁到那么遥远的地方有些残忍了吧？应该由她来安排才比较合适。可惜，”暮隐打了个抿笑，“谁也拦不住聪明的朝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