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简娘子卖给我的。”

“哪个简娘子？”

“她死去的夫君叫蔡和松，被人殴死在后巷子里，可惨了。她夫君死了之后，她没生计赚钱，就把家里的东西拿出来卖。我看她这匣子还不错，就八十两银子给她买了，也算帮了她一把吧。薛幕令，你也喜欢这匣子？”

沁雪转身问道：“简娘子现下在哪里？”

“赁了间屋子在我家隔壁住着。您要见她？我这就带您过去好了。”

“多谢。”

掌柜家娘子和善地笑道：“客气了。”

简氏是个清瘦的女子，皮肤很白，略略施了点粉脂在脸上，看上去让人不由地生出几分心疼来。她不认得沁雪，很惊讶沁雪为什么要见她。沁雪说起了那个梳妆匣子，她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为了那个匣子，可惜了，我这里没有多一个了。”

“能问问匣子从哪里来的吗？”

“是我夫君送我的。”

“那不是本地货色吧？”

“不是，是我夫君的一位朋友从安沙城带回来的。一共有两只，一只送了世华阁的胡珍珍，一只给了我。”

“你所说的你夫君的朋友，莫非是金曦副将？”

简氏点点头：“正是他。”

“你夫君蔡和松同金曦很熟吗？”沁雪又问。

“是啊，金曦常约我们家和松出去喝酒聊天，两人交情很好呢！请问，你怎么会问起这个？”简氏有点纳闷地问道。

沁雪自我介绍道：“我叫薛十一，是陈梁府的幕令……”

“天哪！”简氏用手盖住了嘴，圆睁了一双眸子。

“你认识我？”

简氏一动不动地看着沁雪，就像被人点了穴似的，恐惧和难受充盈了眼眶。沁雪安慰她道：“你不要怕，我没什么恶意，我只是想知道一些关于蔡和松的事情。我想你也应该听说过白凌儿那件事牵扯了我，还害我进悬阗司吃了几天的苦头。我只是想把这件事弄清楚而已。”

两颗清泪从简氏眼眶里滑过，她抽泣了一下，缓缓把手放了下来：“我听说了这件事……还好，您命大福大，完好无缺地从悬阗司里出来了。大家都说您是有佛祖保佑的。我没想到您会来找我，所以我有点……有点失态了……”说着她用衣角擦了擦眼泪。

“不碍事的。”沁雪轻声细语道。

“我如今是孤家寡人一个了，先是和松死了，跟着是白姐姐死了，我是一点依靠都没有了……我是个妇道人家，没有赚钱的生计，只能把原先那个屋子卖了，赁下这儿暂时住着。我也不会住得太久，可能，可能一两个月之后就会走。”

“你还没走，是不是在等魏扬的案子审下来？”

简氏点点头：“您说对了。”

“但照目前来看，魏扬的案子并不好审结。我听说魏扬找了替死鬼，预备将一切都推给汪捕头和那个替死鬼。再加上，魏家势力不小，经魏家上下走动，魏扬很有可能会无罪开释。”

简氏激动地哭道：“那不行啊！那不行啊！我家两条人命啊！这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

“所以，如果你知道一些蔡和松的事情，你就一定要告诉我。”

“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连那个魏扬都没见过呢。”

“蔡和松没跟你提过任何关于魏家的事吗？”

“说过，但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譬如，魏家今天宴请了什么客人明天又会举办什么宴会，今天约了魏扬去哪里喝酒明天又要去哪个粉头那里，就是这些。”

“再想想，只要是关于魏家的都行。”

简氏低头细想了起来，过了一小会儿，她缓缓抬头道：“我刚才努力地想了想，倒还真想起了一件事儿，可我不知道这要不要紧，只是当时我就觉得有点奇怪所以就记住了。你知道魏家有个大公子叫魏晓吧？”

“离家多年那个？”

“嗯！”

“听说过，”沁雪道，“说那位魏大公子不喜欢困在鹿城这么一片地方，老早之前就出去云游四海了，至今未归。不过，倒总会寄一些地方物产回来。”

“可我们家和松说，他有一天去魏家赴宴时看见了魏晓！”

“是不是魏晓回来了？”

“没有，魏晓没有回来！”简氏摆摆手，语气很肯定。

“那你从头说说。”

简氏想了想，从头开始说了起来：“那天和松回到家里已经是半夜了。我等得都打了两场瞌睡了。他一进门我就骂他，可看见他袍褂都湿了，我就没骂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我今晚撞见怪事情了！’我问他是不是撞见鬼了，他说比鬼还邪乎。我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跟我说：‘跟主家告了辞我就出来了。走到半道儿上尿憋不住了，我就随便找了个地方撒尿。结果尿还没撒完，一个头忽然从假山顶上冒了出来，娘那个去，我吓了个半死，一脚踩空就掉池子里去了，所以我才这一身水湿湿的！我爬起来之后准备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吓唬我的王八蛋，结果那王八蛋居然跑到我面前，冲我笑嘻嘻的，喊我陈梁王。我没忍住，乐了，心想这就是一个傻子啊！可再仔细一看，这张脸怎么长得跟魏扬那么像啊！’”

“然后呢？”沁雪追问道。

简氏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用一种紧张神秘的口吻说道：“他当时以为可能是魏家某位堂兄弟，所以就没骂那疯子了。他还把那疯子拉到了回廊下，劝那疯子赶紧回去，不要出来吓人了。结果那疯子还朝他拱手，笑嘻嘻地说：‘陈梁王，好久不见啊！’他心想跟疯子能说清楚什么道理呢？简直是对牛弹琴！所以他转头就走了。走到中庭的时候遇到魏扬身边的一个随从，他跟那随从打听了一下那个疯子是谁，那随从说是魏家一个远房亲戚，不必理会。而后，他就出了魏家。可走出来之后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总觉得那个人并不是魏家的什么远房亲戚。”

“他觉得那个是魏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