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丰驻下脚步。
片刻后。
先前离开的白猿又走了回来,手里面还多出了一个油乎乎的布包。
“……嗷……嗷……”
白猿把布包放在张三丰身前,然后对他轻啼两声。
“这是什么?”
何青纳闷的问道。
“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话,张三丰俯身将布包解开,一盘黯淡无光的剑形铁器出现在两人眼前,张三丰眼眸微亮,探手握住剑柄,震臂轻挥,盘绕的长剑陡然展开,剑身微颤,斜指长空,清越的龙吟声响久久不绝。
“好剑!”
张三丰不由赞道。
“就是有点儿太丑了,一点光华都没有。”
何青在旁开口。
“呵呵……”
张三丰将软剑横在身前,道:“这是因为剑身两面涂满了松脂,所以剑身本来的光华不得外泄,只需要以烈火焚烧,或者用煮沸的烈酒涂擦其身,自然可以将所有松脂轻松除掉。”
何青道:“前辈,我义父那里存有两坛练功用的烈酒,回去之后我就替您把松脂擦掉。”
“不用那么麻烦。”
张三丰微微摇头,运起纯阳无极功,剑身之上立时浮现赤红,好似烈火烧融一般,紧接着张三丰屈指在剑身上轻弹一下,松脂簌簌而落。
霎时间,耀眼灼目的紫色光华,如烈日暴涨,方圆三丈之内,都被紫芒所笼罩。
良久之后。
这刺目的紫色光华才渐渐散去。
本来毫不起眼的剑身,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紫气蕴蔚如烟雾,剑身之上似有长虹流转,张三丰低眸看向剑柄处,被松脂覆盖的名字也显露了出来,金丝盘绕出两枚先秦时期的古篆。
“紫薇……”
张三丰仔细辨认出两个字。
心中登时惊了一下。
这把紫气缭绕的软剑。
竟然就是传说中的那把紫薇软剑。
当年剑魔独孤求败的贴身佩剑,只是后来因为此剑太过锋利,误伤了他人性命,为了避免再发生这种事情,独孤求败便将其弃之深谷,从此不现世间。
看来他所弃剑的深谷,就是这座飞来峰。
而且独孤求败也是用心良苦,事先还用松脂将剑身光滑遮掩,又除去了松香味道,让本来神光熠熠的紫薇软剑,变成了黯淡无光的顽铁。
这样即使被他人无意中所得,可能也只会认为是一盘废铁,而不会联想到这竟然是把不世出的宝剑,论其锋利程度,也未必会逊色倚天屠龙。
不过时也命也,这柄于深谷中尘封了百余年的宝剑,终于在张三丰手下重现往日锋芒。
…………
元大都。
一座雄伟辉煌的殿宇寺庙坐落在其中,与元廷皇宫毗邻而立,规模之壮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堪比水晶的琉璃瓦,更是在阳光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好似金焰焚空。
一块巨大的铜匾悬于门户之上,纂刻着“万法朝天”四个大字。
“师尊。”
一个穿着红色僧衣的男子匆匆走进大殿,来到黄金打造的巨大莲座之前,微微躬身。
“师尊,金刚门那边已经回信了,可是……”
“出什么问题了吗?”
黄金莲座的花瓣缓缓展开。
与此同时,一个轻柔的声音从中传来。
“拓跋渊说他练功走火入魔,现在已经半身瘫痪,无法前来大都,请您另找高明相助。”
“走火入魔?”
声音有些诧异。
继而,一声轻笑传来。
“那老儿连借口都不会找,什么时候外功也能练得走火入魔了?”
“师尊,这恐怕是他的托词,前些天弟子听说武当派的张三丰,好像下山去了西域,现在拓跋渊又借口托辞不来,恐怕这件事与张三丰逃不脱干系。”
这时,莲瓣也已经全部展开。
一个身着赤金长衫的俊美男子出现在其中,肤白如雪,眉心一点朱红如砂,好似女子一半,整个人都透露着几分妖异。
元藏大宗!
此人就是朝天宫当代的宫主,也是元廷的国师,昔年帝师八思巴的徒孙!
“张三丰……”
听到这个名字。
元藏大宗语气有些凝重。
纵观当今整个武林,能让心怀忌惮的人寥寥无几,除了明教的阳顶天之外,就只有武当的张三丰,还有少林隐遁不出的几个老和尚。
其中又以张三丰的威胁最大。
“师尊,武林现在都传遍了,张三丰百岁大寿时,力挫少林三大高手,然后又击杀了玄冥二老中的鹤笔翁,九月初九重阳节之时,还要在黄鹤楼前摆英雄盛宴,您看我们要不要做些准备。”
“赤龙,你立刻去汝阳王府找察罕帖木儿还有丞相脱脱,让他们请皇上下一道圣旨,调遣蒙古十三氏及族中精锐,速入中原听从调遣。”
“是!”
赤龙想要领命离去。
可他刚转身。
又有一人走了进来。
“师尊,汝阳王来了。”
“请他进来吧。”
元藏大宗道:“把门关上,然后你和赤龙亲自守在外面,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大殿。”
“师尊放心。”
两人同声应道。
不多时。
一身戎装的汝阳王就走进了大殿。
“见过国师。”
汝阳王微微躬身。
“王爷不必多礼,请坐。”
元藏大宗对汝阳王也很客气。
如今元廷没落,朝中官员大多不成气候,几乎无人可堪大用,要不是外有汝阳王精明强干,屡次击败各地义军,内有脱脱主理朝政,维持朝廷运转。
这元廷能不能坚持到现在还两说。
“国师,我这次来还是那件事。”
汝阳王沉声道:“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皇上现在沉湎酒色不能自拔,天竺和吐蕃的几个喇嘛,天天教他那些邪门东西,若是再这么下去,我大元江山危矣。”
“王爷,我也正想让人去府上,你稍后持我的金杖去找丞相脱脱,让皇上下道圣旨,调遣草原十三氏入关,听从你的指令,将那些反贼一网打尽。”
元藏大宗沉吟片刻,接着道:“至于让太子登基的事情,现在不能急于一时,万一引起皇室内乱,只怕会给那些反贼留下机会,难道你忘了当年蒙哥大汉死后的教训?”
“而那几个天竺和吐蕃的僧人,我会亲自去处理这件事,他们最近闹得确实有些过分了,还有朝中那些高丽人我也会顺手除掉,王爷不用担心他们会坏你的事。”
“唉!”
汝阳王语气苦涩,长叹道:“现在只盼皇上能迷途知返,否则我大元的天下就……”
两人谈了半个多时辰。
汝阳王持着代表国师身份的金杖,离开了朝天宫。
偌大的殿内只剩下元藏大宗。
莲座再次缓缓合拢。
唯有一声轻叹回荡在大殿之内。
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