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跟着宛宛上了四楼,此时于亭山休息的房间门正大开着,宛宛眼神示意于一进屋,于一只能踏进了屋里。刚进了屋,宛宛便从屋外将门带上了,只留于一和于亭山在屋内说话。
于一边寻了凳子坐下,便对着坐在梳妆台前的于亭山说着:“娘亲,你唤我啊?”
“我寻你来帮我瞧瞧今日穿哪件外衣好些?”于亭山正补着唇脂,边指了指衣橱说道。
于一腹议着:果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穿衣这种事不是问宛宛姐就行了吗。于一虽然心里想着但也不耽搁,起身去开了衣橱,只见衣橱中只孤零零挂着三件外衣,于一更是疑惑了:这屋子不是娘亲的居所,那也是专属的休息间,今日带的三件外衣自然不及居所那衣橱里的十中之一,但只三件娘亲都选不出一件吗?
于亭山补好妆回过头便看见于一盯着那些衣物似是在沉思,随即说道:“想好哪件好些了吗?”
于一回过神来瞧了那三件外衣便踮着脚随意取下其中一件,转过身对于亭山扬了扬手里的外衣说道:“娘亲,这件怎么样?”
“嗯,这件会不会太过艳丽?”于亭山微皱皱眉,嘴角微微上扬地说着。
于一看看手里的外衣,又看了看娘亲今日的桦色襦裙,颜色虽然算是相衬,好像花色艳丽了些。随即转身又去衣橱边,这回便要好好看看再决定了。
这回像是想得更久了,于亭山见状笑意更浓,起身转到桌边坐下给于一倒了杯花露,自己也喝了起来。
“娘亲,这件呢?颜色虽亮些也相衬,并且绣图也淡雅些,”于一将自己认真选好的一件月色外衣拿到于亭山面前,边说道,“和娘亲今日的装扮很是相符呢。”
于亭山见了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我也是钟意这件。”说着接了过来便披上了。
于一见终于交了差便坐了下来喝着花露,看着于亭山边问道:“娘亲,既然我选了娘亲钟意的,娘亲也要问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吧。”于亭山也不推辞便应允了。
“为何每次芳集差不多这个时候,娘亲都要来寻我?是有什么我不晓得的缘故吗?”于一试探着问道。
于亭山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瞧着于一一脸慎重,便说道:“会有什么其他缘故,不过是想唤你来说说话。”于一听罢眉头更是皱得深了,寻常时候怎么不见娘亲是想自己了便唤自己过来,虽说这段时间和娘亲似是比之前亲近了许多,只是很是感觉怪怪的。
“当真?”于一见于亭山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可是……”
于亭山见于一想要接着问,便打断她说道:“要不这个问题也留到你及笄之后再解释如何?”于一听于亭山这样说,那便是不打算今日就说出缘由了,如此也作罢了,“好吧,这可是娘亲答应的。”
于亭山笑着点点头,说道:“你今日可有瞧见什么新鲜物件?”
“还没有呢,重头戏应是在后面呢,只是……”于一想起来娘亲正把自己叫来了,说了不提便不提了,“娘亲,今日似乎比往次人更多些,你知道为什么吗?”
于亭山仔细想了想,恍然明白了什么,说道:“我只知道些边角,具体的等到时候就明白了。”
“那娘亲知道是关于谁的吗?”于一眼神熠熠看着于亭山问道。
于亭山笑了笑说道:“平时在馆里可不能如此好事多问,”见于一忙郑重点着头,便继续说着,“我想着应是和你许姨有关吧,你到时就知晓了。”
于一心想着许姨或是又有什么惊世之作问世吧。所以并未发现于亭山眼里闪过一瞬的狡黠。
门外宛宛叩了叩门,应该是到了时辰。于亭山便说:“看时候我也要去准备了,你先回厅里吧。”于一应声便走了。
于一下了楼,早就听得厅里人声鼎沸,似是比自己走时人还多了一番。悄悄沿着楼梯走下便又回“老地方”抱着手瞧热闹。
于一瞧着此时梁叔还站在开台,解说着桌上的物件,就像是自己离开这段时间梁叔一直在台上未曾离开。只是,于一觉的还是哪里不太一样……东张西望一番便发现了端倪,刚自己离开时台下众人虽说也是群情激动,但是现在众人依旧杯筹交错,为何大都是脸红脖子粗的,眼神闪烁,眼里似是有着些于一读不懂的情绪,更有甚者那是流了鼻血吗?
于一瞧瞧台上的“小老头”,一如往常精明圆滑言语间也瞧不出真实情绪,那会是刚刚自己离开时上了什么节目或是物件,让这些人如此这般的?
于一终是不得其解,只是心里仿佛有一些些明白娘亲为什么每次都会借机唤自己离开了,只是深究下来还是不太清楚。
台上此番的竞价也同之前一样,虽说多了些人哄抢但还是不算激烈,倒有些不痛不痒,于一看多了不免想打哈欠,许是这段时间睡得早了些今日倒还不习惯了。
这次的物件被一名似是从商的掌柜最终买下,价格自然已是比市面高出不止十倍,这种时候于一便会惋惜自己的那些“宝物”,若是像如此竞卖那得是什么价钱啊。
此番竞卖结束便由专人将定契递与得主签字确认,而物件会先撤下,着人包装好,最后才会交由得主。梁叔随即开口说道:“梧深馆深受大家的青睐,由此馆内一直设有四名主位的姑娘,顾之风情,吴之丹心,于之绕梁,许之婉柔,接下来为诸位献艺的是四位美人之一,‘诗情舞意’——吴筱筱姑娘!”众人听得四大名妓终于要出场了,欢声都比之前热烈些。
于一想着这次芳集由吴姨打头阵,自然吴姨做了许多功课的。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鼓声,周围光线霎时间变得有些血红,仔细一瞧才发现原是大厅内的灯笼都由人加上了红色的灯罩,光亮这才变得发红。
随着光线变化,一群身着白衣的姑娘飘然上台,轻盈散落开始起舞,众人正疑主角在何处时,一名也着白衣却显得很是鲜明的女子从众人中间舞出,那人自然是吴筱筱。只见吴筱筱先是随着众人起舞,于一倒是觉得似乎也甚新意啊。
正想着,背景的鼓声悄然兴起,一旁的众人散去,吴筱筱一瞬的回旋转身,回过身时手里竟多了把剑,是从何处来的?众人皆瞩目瞧着竟忘了叫好。
只见吴筱筱手里的剑随着倩影挑来顺去,还有些剑光溢出在众人眼前一闪而过,不觉得刺目反倒觉得在吴筱筱身周幻化出了一阵灿烂的剑光。众人反应过来才忙着纷纷叫好,多是些名不虚传的赞许。
于一再定睛瞧着吴姨手中的剑,剑身芊细,伴着鼓声似是随人舞动,只是那剑仿佛不是一般的剑,是……软的?于一确定自己没猜错,那剑虽说舞起来时而也是铿锵有力,但还是更为轻盈,也只有这样的软剑才能舞出些轻灵飘逸之感。少有人能将剑舞得似是一方绸条,看来吴姨此番正正是下了功夫。
反观台下众人,除了惊喜之外,更引得生出了些英雄肆意的豪壮感慨,此番才衬得上吴筱筱的“丹心筱意”之名。
于一想着平日里吴姨煞是正经的神色,这样看来倒是更符合吴姨的气质风度了,若是吴姨不是这梧深馆的一名女妓,兴许也会有些巾帼英雄的潜质呢。
吴筱筱舞毕抱了抱手便退下了台,众人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之中,梁叔便又上了台,此番展出的便是吴筱筱的物件,原来就是方才舞剑的那支软剑。梁叔讲解并展示了软剑可收于腰间腿腹,倒是个防身的好物件,只是于一一瞧便知道那剑虽是好藏匿,但却是没什么杀伤力,或许只能做个新奇的物件供人瞧瞧,或是取来舞上一曲。
众人才不管这许多,脑袋里还留着方才舞剑的倩影,心头的热血还没下去,便纷纷出价,出得倒是比之前高出许多,并且二楼雅间的客人也头一回有人加入了,于一腹议道:这些人中有懂剑的吗,说不定这剑只是吴姨耍完不趁手便借着出手了。
几番竞价最终是二楼一雅间的客人竞得,于一似是瞧见了那人,像是个读书人,难道也爱这些武器似的物件?
中间衔接了一段寻常歌舞,梁叔便说道:“接下来出场的是四位美人中‘巧思玉人——许岚玉姑娘!”于一一听是许姨要出场了,想起娘亲说的更是十分期待了。
乐声已起却不见许岚玉出现,倒是由其侍女将一个空白的丝绢屏风抬了上来,此时四周的灯笼又换了天水碧的灯罩,大厅瞬时变成幽幽的浅青色,于一看来觉得甚是符合许姨的风格。
随即许岚玉盈盈上了台,进了屏风后面,光线透出来只瞧见隐约的身型,焕然像是一副碧玉天香的古画。随着乐声变化,许岚玉缓缓起舞,更像是画中墨影将要呼之欲出了。须臾时间,众人瞧见那原是空白的屏风上竟然缓缓现出“画”来,不是笔墨山水,而是花鸟绣图。
于一感叹今日不止吴姨下了功夫,许姨也算是出人意料。瞧着台下众人的反应,只是好像还是和于一想象中不太一样,这边舞边绣的节目虽说出奇也很是赏心悦目,但就能让众人如此趋之若鹜了吗?
之后许岚玉的竞卖物件果真就是方才绣成的海棠绣图,胭脂色垂丝海棠枝头停着一只翠色小鸟,仔细瞧来在一片枝叶中还隐隐露出另一只翠鸟。此番竞价也是分外热闹,最后还是由一位财大气粗的贵客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