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楼的厨子曾是宫里的御厨，先皇驾崩当年出了宫，已有三年。几个孩子都是八仙楼的常客，都吃过他做的饭，今日听说白家小姐光顾，特意用新的桂花酒酿煮了汤圆，亲自送了过来。阿宝见了也没拦。

厨师进屋前就见了阿宝，心里清楚皇帝也在，“三小姐爱吃甜的，我特意做了酒酿汤圆送来。公子吃点什么？还和以前一样吗？”

皇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来一碗一样的。”小时候听枫的听枫挑食，独独爱吃他做的饭，皇帝特意召见过这个厨师，把底细调查了个底朝天，才放心任用。其实他并没有特别喜欢吃的，厨师了解的，都是听枫喜欢的。先皇驾崩，他已年满五十，便出了宫。

二人吃着甜品，默默地，都不说话，皇帝观少女的吃相，倒是专心致志，细嚼慢咽，也不抬头，“好吃吗？”

“嗯？”元霏舔了舔嘴唇，“好吃。公子喜欢吗？”

“不错。”皇帝只吃了两三口，见眼前的女子都快吃完了，“要不，你少吃点？”

元霏突然愣住，这叫什么话？怎么回答？嫌她吃得多？不敢抬头，“您…您不够吃吗？”勺子不停地小口喝汤，“再…再叫两碗就好。”

皇帝看着元霏快要干净的碗，“吃得太多，会醉…”

元霏放下勺子，挠了挠头，舔了舔嘴唇，撇了撇嘴，感觉脸热热的，手心也热热的。

皇帝拄着下巴，津津有味地观赏着，“小姐没喝过酒吗？”

“没有。酒酿也不是酒。也会醉吗？”

“酒酿也算是酒，也会醉的。”皇帝计上心头，打算诓骗一下无知少女，“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不如我们小酌几杯。”

元霏还来不及拒绝，只听皇帝已经要了酒来，“可也有人说，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送来了新酿的梨花白，天子动手为元霏斟了酒，天子动手，谁敢不从，“小姐是朕…是我的未婚妻子，小酌几杯互相了解一下，是情理之中。”

元霏想，做皇帝的嘴竟然这么厉害，让人无从反驳，“既是如此，公子请问吧。”

皇帝举起酒杯，先干为敬，“琴棋书画，小姐最爱？”

“画画，”元霏也饮下一杯，“画画记录下难忘的瞬间。”

皇帝再次举杯，“酸甜苦辣，最喜欢？”

元霏觉得这酒很甜，回礼一杯，“自然是甜，不过，苦也要吃的，毕竟苦尽甘来，先苦后甜。”

皇帝笑了笑，喝第三杯，“春夏秋冬，最喜欢？”

“夏和冬，我兄妹四人有夏日灿阳，冬日霜雪。”酒过三巡，元霏有些微醺。

“哦？作何解释？”皇帝看出女孩有些醉了。

“两位兄长生于霜降，小妹生在夏至，我出生时正值大雪。”元霏抚了抚喉咙，感官已经不是很明晰。

皇帝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向椅背靠了靠，伸了伸胳膊，“小姐，没有要问的吗？”

元霏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清醒，“您贵为九五至尊，一道菜都不吃第三口，怎么会告诉我喜好。”她感觉头越来越沉，看着桌面，很想贴上去…

皇帝看着女孩趴在桌上，靠近她，“可以问一个。”

元霏想抬手，也抬不动，皇帝是第一次灌醉了一个女孩，“何时…娶我？”

声音虽小，还是传入皇帝的耳中，皇帝隔着桌子，摸了摸她的头顶，“我为皇时，你便为后。”

……

听到门外的声音，皇帝也趴在桌上，假意装醉。阿宝敲了门进来，元阳来接妹妹回家，元心和听枫在楼下等着。

元阳颠乐颠酒壶的分量，没喝多少，皇帝岂是这样的酒量，嘴角一歪，“三妹还真是个不知羞的，我先带她回去了。阿宝大人照顾好公子。”元阳给元霏用披风包起来抱在怀里，没人能看见她的面容。

阿宝拱手，“元阳公子，慢走。”

下了楼，元心搭手将元霏扶上了马车，听枫见状一愣，元阳懒得解释，拍了拍听枫的肩膀，“你…大哥，也喝醉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听枫最知道这个大哥，他可是千杯不醉啊，因为他根本就不会真的喝，总是在面前摆上好几杯，一杯一杯的轮换，若不是亲兄弟，才不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