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下药店买了绷带把伤口缠着防止它失血过多,然后打车去市医院。
夜晚的医院也灯火通明,到处充满着消毒水的味道。
沛安下车的时候没让革译抱,她脚没受伤,能跑能跳的,医院人太多了。
趁着革译付钱的空挡,噌的一下从车上跑下来,在外面等他。
女孩穿着白色睡衣棉裙还没来得及换,腹部不小心染上的鲜红像是一簇簇花,微风拂过,黑发随着飘起,裙角上扬,杏眸带光,一颦一笑美得像是一幅画。
初春早晚温差大,风带着些冷意,革译脱下外套盖住她肩上。
沛安拽了拽今晚第二次出现在她身上的外套打趣道,“你这衣服干脆给我算了。”
“好。”
“啊?”沛安没反应过来。
“外套给你。”革译重复了一遍。
“小伙子,我开玩笑的。”沛安伸着没受伤的右手拍了拍他的肩。
“我没开玩笑。”革译垂眸看她。
我的都是你的。
沛安准备去挂号,走到一半被革译抓着去急诊。
伤口还没消毒,刚刚在家应该紧急处理一下的,不是他不会,是他不敢看。
沛安跟着革译往急诊室,在门口没排队直接往后开了一间门示意她进去。
沛安还有些愣,指着排队的人,“我们不用排嘛?”
革译回过身拉她,声音有些冷,“你手看外科,可能要缝针。”
留了那么多血,伤口肯定不浅。
“我舅舅是急诊外科医生,他技术还行,别担心。”革译让她坐下。
“没事没事。”沛安坐下看他,笑的毫不在意。
坐着电脑前穿白大褂的医生还在认真的写着医用笔记,头都没抬一下。
听到有人叫他舅舅刚准备说这谁在乱认亲戚,抬眼发现真的是他大侄子。
一想又不对,他还在上班,大侄子来医院干嘛?还是急诊!
“大侄子,你怎么来了?”许温良慌慌忙忙站从椅子上站起来。
“哪受伤了。”他的手还在到处摸着革译身体。
“舅舅,不是我。”革译抓住疯狂扫荡他身体的许温良,“是她。”
革译蹲下身,轻轻抬起沛安的手,一圈一圈揭开绷带,“她左手受伤了,挺深的,应该要缝针。”
“哎呀呀。”许温良这才看见这边上的小姑娘衣服上沾满了血,他侄子打开的小手伤痕累累,“小姑娘这怎么弄的啊。”
“这么严重,快过来我先看看,等会帮你先消毒。”他正了正色,对于病人态度严谨才能不失去一丝恢复正常的机会。
左手在她睡着的时候中间两根手指打弯处已经被割了两个口子。但和手掌心的刀口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掌心皮肉绽开,能看出来刀具应该是侧着划进去的,手掌心掀起来一层皮,中间的部分还在往外渗血,本就不大的手全部糊上了红色。
极大的视觉冲击。
血腥味还在弥漫。
许温良咋舌,“大侄子,去把医务车推过来一下。”
眼睛一直盯着沛安的手,这是用了多大力才割成这样。
浮在上面的一块肉都快被整块割下来了。
革译把医务车推到他身边,许温良才抬眼,他熟练的捏着镊子夹了块酒精棉,开始前看了沛安一眼。
“小姑娘,有点疼,忍着点啊。”还看着革译示意他过来抓住这小姑娘的手臂,他怕女孩子怕疼再消毒消到一半受不住缩回去加重伤口。
“好。”沛安应。
白色棉球在触碰手心的刹那被染红,酒精的刺痛感很明显,整只手的感觉像是在燃烧。沛安捏紧右手强忍着,但受伤的手还是因为生理反应止不住的发抖,许温良放缓擦拭。
半晌,终于漏出掌心伤口真面目,不大的小手上有着大大小小三道口子。
女孩的手生的好看,白嫩的掌心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从虎口贯穿整个手掌。
许温良叹了口气,有点可惜,这么深的伤口,手不留疤的可能性不大,“小姑娘,你这要缝几针,我们去缝合室。”
沛安抬起头笑,“好,谢谢。”
许温良这才多看了沛安两眼,这小姑娘真能忍,这么深的伤口硬是一声没吭,眼泪都没掉。
他在急诊室这么久遇到的几个能忍的都是年级比较大的男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全程,颤抖着手,冷汗都把头发打湿了还能笑着道谢的小姑娘。
缝合会打局部麻药,没什么感觉,加上许温良技术也好,十几分钟就包扎好了。
打了一针破伤风,拿了些消炎药,手要是恢复好了没什么大碍,不会影响灵活性,但是短时间内应该好不了,要慢慢恢复。
护士再给沛安打针的时候革译要在旁边,许温良怎么拉都拉不走。
最后还是以说那小姑娘手的注意事项为由才把他拽到旁边。
迫不得已拉着革译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最后问了句那小姑娘是女朋友不,这才是目的。
革译毫不犹豫,“你说呢。”
许温良眉心一扬,漏出笑容,“懂了懂了。这小姑娘挺乖的,我挺喜欢的。手没事,但是伤的太深不好长,她这也不能干重活。”
他拍了拍革译的肩,一副很懂的表情,“帮着点,把握机会。”
还做了个手势,“大侄子,加油!”
拿完药出医院麻药劲还没过,沛安感觉不到疼,想起了隔壁哥哥,“革译,你报警了吗?”
“报了,先送你回家我再去做笔录。”革译声音平淡,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沛安眼角一跳。
大哥,这是进局子,虽然我以前经常进,但是您是六好学生,咱不一样。
但是看在你怎么仗义的份上,是兄弟当然得共进退。
于是,沛安举起手,表情严肃,义正严词,“我和你一起!”
***
但是事情没有她想到这么简单。
在楼下看见了家里那楼层灯全开着。
在原本清冷的房间目光所及之处看到的除了一群穿着警服的人和被压制在一边的手唐挽兴外,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女人穿着得体的正装,坐姿端正目光正视前方,听到声音也没回头,反倒是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
举手投足见透露着文雅,但和现在严肃的场景有点不合。
沛安看着她眼神顿了两秒。
然后开口,“妈。”
这声妈叫的太过平淡,没带任何感情,冷淡的像手机里的机械女音。
革译侧身看着她,沛安脸上连平时时刻带着的笑容都消失不见,眼里僵硬的没有任何神情。
他看了沛安两秒,抬头,对上沙发上女人投来的目光。
他没说话。
沙发上的人终于舍得站起来,朝他们方向走,主动开口,语气冷淡,“先替我女儿谢谢你,刚才我们已经调查过走廊监控,是隔壁的人私闯民宅并对我女儿造成人身伤害。”
“你们属于正当防卫,不需要承担责任。”她举起刚刚一直摆着桌子上的银行卡递给他,“这是我们对你的感谢,现在不早了,你父母会担心。”
明晃晃的。
这是在下逐客令。
语言精湛简练,任何角度都考虑的到,以大人的周密思想解决了所有问题,还明白怎样才不欠人情。
让人找不到一丝反驳的理由。
和以前一模一样。
她从来都没变。
思维周密的语话,一句句砸进沛安的心里却又真实的可怕。
沛安抬头看她,眼神没带任何情绪。
革译在听完陆琴说的话以后才打了声招呼,似乎是在示好。
他没接让人陌生、产生距离的银行卡,看着她重复了一遍在医院里许温良说的话,“她手受伤了,挺严重的,这段时间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不能碰水,不能提重物,一个人可能不太方便,阿姨要是有时间可以尽量请假帮帮她,还有。”革译把手里的药递过陆琴,“记得提醒她吃药。”
注意事项一字没差。
陆琴好像没想到他不但没接银行卡,反倒和她说了这么多沛安她自己应该记住的注意事项。
她不在意的接过袋子,又把银行卡往上提了提。
革译看着她,眼里没什么表情,但语气沉稳坚定,“感谢就不用了,也帮上什么忙,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没立刻转身离开,侧身向沛安,把她披着的外套往上拢了拢,对着她颔首,示意自己先回去。
沛安点了点头。
在一旁的警察在看着革译走后也十分有眼色见的过来打招呼。
语气中带有奉承意味,“陆女士,他我们就先带回去了,等您有时间可以来局里看怎么解决,我们也先不打扰了。”
“好,辛苦陈警官了。”陆琴看着其中一个穿警服的男人。
“不辛苦,还多谢陆女士提拔。”陈警官客气道。
这次警察客客气气的全是因为陆琴动用的关系,你权利高,我们乖乖听话,你提拔我们,你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沛安很不喜欢这样的办事方法。
她宁愿去趟警局配合调查。
唐挽兴是被拖着离开的,嘴里还喊着,“小丫头,我还会出来的。”
“小丫头,你别急。”
威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引得沛安身体一阵寒颤。
回头看他,在唐挽兴即将被拖出门的刹那,他的怀里掉出来了什么。
晃晃悠悠的落在灰色地板上。
唐挽兴眼里闪过一抹惊慌,反应过来也行迟了。
沛安先拿到,面色震惊。
是——乐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