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听到这句话，一下子从高涨的怒意中清醒过来，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

他现在确实是太子，但他母后的身份却一直让他被其他的皇子所耻笑，他的母后——是父皇早年和亲的姐姐，只是和亲的人死了，回来之后，换了个身份，摇身一变成了父皇的妃子。后来死了之后，才加封为后。

这种事虽然没有传到民间，却已经是宫中的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他看着两个人的身影从朱红的琐窗走过去，只觉得愤怒和无力一起袭来。

他这个身份本来就不适合做太子，但父皇偏偏要把他捧到这个位置来，让他受尽兄弟的排挤。

平时，这样的不甘还能向君非念发泄，但君非念也不在了。

想起那一天，倒在地上的君非念，从抱住头的胳膊中透出来的那道怨恨的目光——太子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那时候他以为君非念是故意为之，那目光是挑衅，但现在想来，他那时是……

心里一处忽然发起抖来。

…………

“圣人择可言而后言，择可行而后行。”

“君子贤而能容罢，知而能容愚，博而能容浅，粹而能容杂……”读书声越来越小，然后便是抵不住困倦的哈欠声。

站在书房外听了许久的君云，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推门进去了。

坐在书桌后读书的君非念，正打着哈欠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开的声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在看到门口的人是穿着朝服的君云时，高兴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爹，你下朝了？”

“嗯。”君云一回来就来看她了。

“累不累？渴不渴？先坐下休息会。”不再进宫去给太子当奴才的君非念又恢复了往日的机灵劲儿，牵着君云，把他引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倒了茶水摆在他面前，又将手搭在肩膀上帮他揉捏。

君云细品一口茶水，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柄紫竹扇来，那扇子唰的一声在君非念面前展开，每支扇骨上都有精致的镂雕，十二支扇骨上的镂雕凑起来，就是一幅完整的云中仙鹤。

君非念最喜欢这样的宝贝，一下子眼睛都看直了，“爹，这扇子好漂亮！”

“皇上赐的能不漂亮吗？”君云将扇子递给君非念，“知道你喜欢这样的小玩意，特地讨来给你的。”

“谢谢爹！”君非念站在君云身后，爱不释手的用指腹摩挲着扇骨上的纹路。

君云端着茶杯，那双对外总是狡诈无比的眼睛，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能显出些温情来。

君非念欣赏了一会，就将扇子合拢起来，放在桌子上，亲昵的凑到君云面前，继续帮他揉捏起肩膀来，“爹，我今天读书可用功了。”

端着茶杯的君云“嗯”了一声，然后等着君非念的后话。

“所以，下午我能出府去玩儿么？”君非念虽然住在宫外，但一直都在深宫里伺候着太子，这宫外的世界，对她来说还新奇的很。

“你这一天三趟的往外面跑，还不腻吗。”君云放下茶杯，转过头看到伏在他肩头的君非念，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头。

君非念皱了皱鼻子躲开，“不腻，外面比宫里好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