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骨仔本来兴冲冲的吃火锅,被瘟乐一通电话叫到黄金商场去,答应把之前的柬埔寨运来的冷车交还给他。
可还没等车到达目的地,驾驶车子的独眼柄路过中华城,见到门口的红色跑车,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大叫:“斩骨哥,你看中华城门口那辆保时捷是不是杨主席的车啊?”
后座上斩骨仔本来微微闭合的双眼一睁:“你说什么?”
他往车窗外看,正巧见到aggie出门迎接,茱蒂下车的那一幕,
“停车,停车。”
斩骨仔拍了拍前面的座位,可很快又改口:“等等,别停,开慢一点,下个路口绕回来。”
日产丰田在一个红绿灯口原路返回,惹得周遭几辆车不满地鸣笛示意。
可再回到中华城的门口,茱蒂早就已经进去了,只有保时捷停在原地。
“我就说杨主席有相好的嘛。”
副驾驶的长头发一面说,一面摸着胡茬儿猥琐地笑。
独眼柄看了一眼后视镜,没敢吱声。
在整个荃湾,斩骨仔是最年轻的坐馆,还不到三十岁,嫖赌毒一样不沾,叔公都开玩笑说他要竞选十大杰出青年。
杨宝金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作风放荡,香江闻名,有许多骇人听闻的八卦。她本人也并不在意,生活依旧奢靡。可说来也奇怪,胜记投靠华茂这两三年,杨宝金脱胎换骨一般,别说夜总会,连普通的酒会舞会也很少参加,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生意上,还收养孤儿做养女,被报纸大肆吹捧。
外界早就传闻杨宝金和斩骨仔有一腿,但是没有八卦周刊敢指名道姓,只有某百亿集团主席代替,饶是如此,那家杂志社没多久就倒闭关门。
胜记的人当然知道这是子虚乌有。可实际上,斩骨仔对杨宝金的确有爱慕的心思,但出于自卑,一直没有表露。
杨宝金过去艳名在外,可斩骨仔跟了她这几年观察下来,自认茱蒂姐绝对算得上洁身自好,加上斩骨仔本来对茱蒂就心存好感,那些针对杨宝金的流言蜚语甚至起了反效果,叫斩骨仔产生了一种对茱蒂无限美化的错觉。
现在亲眼见到心中女神出入中国城,斩骨仔的内心世界可想而知。
正在此时,斩骨仔的大哥大又响了起来。
“斩骨哥,还没到么,那姓丁的催得很急。”
“就快了。”
斩骨仔压着烦躁挂断电话:“下车,进去看看。”
于是有了刚才的一幕。
“aggie,茱蒂姐是不是来过?”
面对斩骨仔的逼问,aggie耸了耸肩膀:“斩骨哥,客人来这儿都找乐子的,大家都来找人,我们生意不要做了。”
“我当你承认。”
斩骨仔看了一眼李阎和阿禄,粗重的眉毛向上一挑:“这两个是什么人?”
“哦,他们……”
斩骨仔扬手不叫aggie说下去,在李阎和阿禄两人中间审视了良久,最终把目光放到李阎身上。
他神色不善地凑了过去,皮笑肉不笑地问:“帅哥,你哪里人啊?”
李阎同样打量着斩骨仔,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喂,你聋的,我说话你听不见?”
斩骨仔的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他打定主意,不管对方怎么回答,先打断他一只手,搅合了茱蒂的好事再说。
没想到李阎顺势把没回过神来的阿禄一把搂在怀里,往后一仰:“你讲话好没礼貌啊,aggie,难道你们就这样招呼客人?”
斩骨仔一愣:“你,你?”
aggie也来打圆场:“斩骨哥,这是我们的客人。”
“挑那星!”
斩骨仔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想起刚才自己故意凑到他身边,没忍住后退了两步。
“斩骨哥,你找茱蒂到底咩事啊?”
“我,我……”
斩骨仔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突然大哥大又响了,是瘟乐打的电话。
“斩骨哥,我很急啊,如果你不方便,不如叫个小弟来给我送钥匙。”
“扑你老母,着急食安眠药自杀?不爽就不要拿货。”
斩骨仔痛骂了一通,然后挂断了电话。
“……”
挂断电话的斩骨仔突然计上心头,他冲aggie道:“算啦,aggie,我来捧你的场。你今晚找几个最好的舞男给我。”
aggie怀疑自己听错了:“斩骨哥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找几个最好的舞男陪我。”
斩骨仔大声地说:“要最好的啊,如果你敢糊弄我,我一定发飙的。”
aggie毕竟久经风霜,多少从今晚一系列吊诡的事件中嗅到一点味道,她也只得强笑:“可是,刚才那位……”
她一扭头,刚才还口口声声要十个的李阎早就和阿禄换个了地方喝酒,两人彼此谈笑,似乎聊得很开心,连看都不往这个方向看一眼。
“你又想说什么糊弄我,我告诉你你说什么没用的。”
aggie一捂额头:“那……我想想办法好了。”
黄金商场。
瘟乐摘下口罩和墨镜,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他笑着冲一边的鸡柴说:“我老母就是吃安眠药自杀的。”
鸡柴挖着鼻屎:“心急也没用,等等喽。”
他把鼻屎往地上一弹,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散装的香烟,一根给自己点上,一根递给瘟乐:“抽不抽烟啊?”
瘟乐看了一眼鸡柴手上布满黄斑的不明香烟,又低头看了一眼鸡柴腰里别的黑星手枪,静静地摇了摇头。
这是一间宽敞的改装车库,空旷的地下室摆着几张麻将桌,五六个衣衫不整的混混或坐或站,有的旁边围坐打牌,腰里鼓鼓囊囊的,显然身上都带着枪械。
乌头青拜托斩骨仔保管命煞尸体,斩骨仔收了钱,并没有敷衍他,把尸体随便找一个地方冻起来,而是送到了黄金商场。
这里本来就是胜记的藏金窝点,有很多走私来的药品,家电,汽车,烟草,工业原材料,还藏有大量现金。胜记在黄金商场布置了不少人手,守卫森严,仓库的钥匙只有斩骨仔手里有,如果没有斩骨仔的电话,鸡柴根本不会把瘟乐带到这儿来。
“老兄。”瘟乐把带来装满钱的纸袋子扔进鸡柴怀里:“这钱你先拿着。”
“干嘛?斩骨哥还没到。你把钱给我也没用。”
“早晚是你们的。对了,你是己亥年还是壬寅年生人?”
“己亥。”
“那就是59年六月十八的生日咯?”
鸡柴讶异地点头:“你怎么知道?”
瘟乐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红褐色的飞镖,在手里把玩着:“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我现在风头太紧,如果闹出事来,警察随便就可以找到我,不如这样,你替我去找斩骨仔啦。”
“叫你等你就等咯。我去找斩骨哥要钥匙,一定被他耳光打回来。”
“我不会为难你的。”
瘟乐说话间突然伸手夺下鸡柴腰间的黑星手枪。
“你要做什么!”
鸡柴惊叫一声。
在场的其他人看起来懒散无比,这一刻却飞快地举枪上膛,毫不犹豫地把枪口对准瘟乐,显然没有对瘟乐放松警惕。
没成想瘟乐居然把手枪塞回到鸡柴的手里,嘴里说道:“你把斩骨仔毙了,钥匙我来拿就好了。”
鸡柴又惊又怒:“你神经病啊。”
“退后!”
一名穿花衬衫的混混儿高喊一声,他举枪走近瘟乐,没想到鸡柴突然转身,手枪喷吐出火舌,子弹顷刻间刺穿花衬衫混混的胸膛。装钱的纸袋落地,几叠钞票滑了出来。
停车场里骤然间响起一阵混乱的枪声。
浓浓的火药味弥漫开来。
良久,鸡柴茫然地站在原地,双眼全是眼白。他胸口插着一只红色飞镖,衣服至少有七八个弹孔,可一滴血也没有流。地上歪七扭八躺着十几具尸体。瘟乐给自己戴上口罩,然后把墨镜戴在鸡柴的脸上,拍了拍他的肩膀:“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