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0章 帕斯卡(1 / 1)ajx阿加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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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电梯后,诺亚把磁卡扔进了电梯外的垃圾桶里,舞池中一如既往,似是癫狂的人群在迷乱闪烁的灯光中跟随节奏肆意地扭动着身体。

诺亚绕着外围往刚才莱恩坠落的地点走去,可到了那里,却不见莱恩的身影,涂有夜光材料的金属地板上有被撞击过的痕迹,也就是说已经有人来把莱恩抬走了,至于那个人是谁,诺亚已经想到了一个名字,随之从身后传来的熟悉声音也证实了诺亚的猜想。

“诺亚。”

明明是听到了有人在叫他,诺亚却装作没有听到,他迈开步子,径直往酒吧门口的方向走去。

“诺亚。”身后的人还在叫他,声音亦抬高了几个分贝,而诺亚还是假装没有听见,不但如此,诺亚更是加快了脚步的速度,似乎恨不得赶紧远离身后的那个烟嗓。

在紫色、红色和粉色三种色彩之间不断来回变换的炫光中出现两个高大的黑影,他们负手而立,挡住了诺亚的去路。

诺亚被迫停下脚步,他无可奈何地白了一眼,嘴里发出苦笑声。

“诺亚。”身后的声音再次呼唤道。

诺亚转过身,装作十分意外、十分欣喜,“哦!帕斯卡!好久不见,不好意思,你这里音乐的声音太吵了,我刚才都没听见你在叫我。”

诺亚走向帕斯卡,然后用力地拥抱了这个年近60但是身材还很壮实的黑脸男人,他拍了拍帕斯卡的后背,说道:“我好像能感觉到你的肚子了,你最近胖了不少嘛。”

帕斯卡穿着黑色的长袍大衣,手上拿着一个烟斗,他灰白色的头发好似刺猬身上的刺一样又尖又细,那环绕着嘴巴的深灰色胡子令他看起来很有城府,深色的瞳孔中透出少许的威严。

“你在这里干什么?”帕斯卡的明眸微缩,审视着诺亚。

诺亚挑了挑眉,表情别扭地反问道:“你知道我来干什么的,来你这里不跳舞,你说我还能来干嘛?”

帕斯卡用烟斗指了指诺亚,“那你的女人呢?”

“暂时走不了路,在上面休息呢,你知道我的,很少女人经得起我的折腾。”诺亚双手揣进衣兜,在帕斯卡面前,他可以毫不忌讳地开黄腔。

“嗯……”帕斯卡吸了口烟斗,一口吐出白色的烟雾,依旧是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诺亚,他接着问道:“刚才有个人从楼上掉了下来,还飞下来很多的玻璃碎,不少客人都投诉了,应该跟你没关系吧?”

诺亚看向舞池的方向,心虚的目光四处移动,他干笑着应道:“当然没有。”

诺亚随即转回头,装作一副急切的样子,说道:“我还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一下,要不我们下次再聊。”

诺亚说完立即转身,但身后的两个人却是向前一步,逼地诺亚无法离开。

“我的人刚才告诉我说,他们在11层的包厢里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你就不想知道是什么吗?”帕斯卡缓缓问道。

“额,我没兴趣。”

“亲爱的奥琳德小姐,如果你以后有需要的话,欢迎来庞克街13号安格斯酒吧找我,如果我不在的话,你就多来几次,我相信我可以给你前所未有的体验,期待你的出现。”帕斯卡把诺亚留给奥琳德的信息念了出来,接着作出沉思状,然后他抬起头看着诺亚,明知故问道:“我记得你经常去那个安格斯酒吧对吧?”

“最近安格斯酒吧的生意不错,多了很多客人。”

帕斯卡叹了口气,不再旁敲侧击,直接揭穿了诺亚,“行了!但凡了解庞克街安格斯酒吧的人都知道只有你才会经常去那里。”

诺亚也清楚他瞒不住帕斯卡,毕竟帕斯卡是看着他长大的人。

在采械区捡到诺亚的人就是帕斯卡,帕斯卡照顾了诺亚5年多,直到诺亚离开。

“跟我过来。”帕斯卡转过身,往前走去。

诺亚又叹了口气,很不情愿地跟了上去,帕斯卡对诺亚来说,就像是父亲一样的存在,要不是遇见了帕斯卡,诺亚真不知道当初那个丢失了记忆的自己要怎么才能在这样的世界里活下去,所以帕斯卡是至今为止的唯一一个,能让诺亚对其怀有敬畏之心的人。

穿过暗门,背后的房间和外面吵嚷的环境截然不同,用白色装饰起来的格调给人一种很舒服宁静的感觉,尤其是在经过了外面那些炫目的灯光以及电音的洗礼后。

静默的空气中只听得见冷气传导出来的声音,诺亚和帕斯卡相对而坐,他们之间的桌子上放着两大杯啤酒。

“所以,你现在还在做那种事情?”帕斯卡率先打破了沉默。

帕斯卡所说的“那种事情”指的就是诺亚现在所做的接受别人委托的工作。

诺亚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并未应答,像极了在面对父母教育的时候宁愿选择保持沉默的孩子。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你应该去找点正经的事情做。”帕斯卡接着说道。

“我喜欢我现在的生活,自由自在,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也能拒绝我不想做的事情。”诺亚翘起腿,他的手臂横着搭在了沙发靠背上,一副轻浮且吊儿郎当的姿态。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怎么办?你不会不知道你都已经快30岁了吧。”

诺亚反倒是颇感意外,因为连诺亚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多少岁了,毕竟他从来都不在乎年龄这种东西。

“真的吗?”从诺亚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担忧。

帕斯卡喝了一口啤酒后,语重心长地说道:“等你老了以后还有谁会找你做事?而且像你这样不愿意移植电子器官的,以后身体就更不经用了,我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到你老了还能给你养老。”

看着帕斯卡一副深沉的样子,诺亚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眼里流露出哀伤的神色,“帕斯卡……没想到你已经这么老了,你还有什么遗愿,告诉我,我一定会替你完成的,就算是感谢你对我多年的养育之恩。”

帕斯卡一愣,其实他本来的意思是想说他的资金和信誉积分都已经达到进入中层流社会的标准了,所以他打算离开这个地方上去中层流社会,但诺亚似乎理解成了帕斯卡就快死了。

自然死亡的概念等同于脑死亡,也就是意识的衰弱和消亡的过程,人体内的致命性疾病都可以通过移植电子器官来得到解决,但是目前还没有办法可以保留一个人的意识形态。

人的衰老也就是意识形态的衰老,哪怕是寿命更长的编译者,或者是移植了神经网络芯片的人都无法逃过生命的终结,一直以来人们所追求的永生还是无法实现。

帕斯卡是这间酒吧的老板,他想在离开以后把这间酒吧交给诺亚来打理,一来是因为诺亚是帕斯卡带大的,帕斯卡一直把诺亚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看待,二来是为了让诺亚可以过上安稳的生活,第三则是因为诺亚是帕斯卡最信任的人。

“你小子在说什么?”帕斯卡没好气地斥道:“我还没到要死的时候,我只是想上去中层流社会了,这间酒吧我打算让你来接手。”

诺亚了无所谓的表情微微一变,内缩的眉心透露着疑惑,“去中层流社会?为什么?你在这里不是过地好好的吗?”

帕斯卡经营着一家生意红火的酒吧,在C3区是一个有头有脸、有钱有势的人物,哪怕是一般的猎手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我想去看看上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更何况,我已经老了,我得找个更安稳的地方养老,在这里你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至少中层流社会的秩序比这里好多了。”帕斯卡的坐姿变得和诺亚一模一样,他脸上的微笑不知道是因为上了年纪而感到无奈的苦笑、还是因为老到了可以安稳度日的欣然。

诺亚点了点头,但没有表示赞同,“那你那些朋友呢?你要知道你上去以后可能就没有人陪你玩意棋了。”

意棋是时下非常流行的桌游,形式类似于现在的自走棋游戏,双方玩家挑选出中意的意式棋阵容,然后置于棋盘上相应的位置,玩家用意识去操控棋盘上那些意式棋的走向和动作,哪一方的意式棋先全灭就算输了。

一般来说,玩意棋的人在游戏开始以后都会全神贯注于棋盘上的情况,要用意识控制意式棋就要达到一种心无旁骛的状态,同时棋盘上局势的瞬息变化、以及操作都需要很高的专注度,所以像帕斯卡这样喜欢在玩意棋的时候和对方聊天的人是很不受待见的。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乐意和帕斯卡下棋,大多数人都是为了获得帕斯卡的好感,这样在酒吧消费的时候偶尔还能得到不错的优惠。

“我知道,一旦我上去以后,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帕斯卡放下酒杯,看着微微晃动的、冒着气泡的光泽酒水上自己的倒影,他看出了自己的犹豫。

“所以你上去干嘛?与其安安稳稳地过无聊的日子,不如在这里过自己想要的日子。”诺亚的口吻随意,表情却是一本正经。

“嗯……”被诺亚这么一说,帕斯卡就更犹豫了,他凝缩的瞳孔突然闪过一道锐光,帕斯卡抬眼看着诺亚,狐疑道:“你该不会是不想留在这里打理酒吧所以故意这么说的吧?”

“怎么可能。”诺亚轻然一笑,满不在意地道:“无论你上不上去,我都不会留在这里帮你打理酒吧,我现在有我自己的生活,再说了……”

诺亚斜眼看着挂在白墙上的徽标,那是象征着帕斯卡的酒吧的徽标,诺亚的视线回到帕斯卡身上,接着说道:“我可不想像你一样被束缚在一个地方过着日复一日、一成不变的生活。”

“束缚?你知不知道这间酒吧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帕斯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诺亚的表情有些明显的变化。

这是诺亚听过的,帕斯卡说的次数最多的一句话,帕斯卡为了开酒吧,每天到采械区捡材料,存了足足20多年的钱,对这间酒吧的感情,没有人会比帕斯卡更强烈,这一点,没有人比诺亚更有体会。

十几年前,诺亚因为犯事被一伙人抓住,当那些人要求帕斯卡用酒吧换诺亚一命的时候,帕斯卡选择了酒吧。

诺亚被打地半死不活,扔在了垃圾堆里,但他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从那之后,诺亚和帕斯卡之间就有了一道隔阂,但帕斯卡还是像以前那样对待诺亚,似乎那件事情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帕斯卡指着门口,语气带着明显的怒意,“你又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排着队求我让他们替我管理这间酒吧。”

“那你随便挑一个不就完事了。”诺亚拿起酒杯,漫不经心地说。

“你!”心气不顺的帕斯卡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短暂的沉默,帕斯卡拿起烟斗,右手食指的指尖往上打开,里面露出一根细管,细管上喷出的火焰点燃了烟斗,帕斯卡吸了两口后,平息好自己的情绪,用一种近乎和蔼的口吻说道:“我是在为了你的未来考虑,你从来不懂得去存钱,只活在当下,不移植电子器官的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是一个废人了,到那时候你要怎么活下去?”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我了?”诺亚冷声一笑,他把手掌放在桌面上一个用于扫描的位置,被掌心盖住的地方有一条泛白光弧线在画圆,白色的圆弧首尾相连成的圆环变成了蓝色,然后桌子上便出现了一个全息投影出来的棋盘。

诺亚随手拿起一个意式棋,放在眼前,冷漠的视线却是穿过意式棋看着帕斯卡,“有需要的时候你就来找我,当你不需要的时候就对我不闻不问,我的存在对你来说,应该就跟这意式棋差不多吧?”

帕斯卡缓缓吐出白色烟雾,和从烟斗里飘出的烟气一齐往上飘去,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他知道十几年前的那件事情对诺亚造成的打击很大,尽管诺亚从未表现出来,但诺亚毕竟只是帕斯卡从采械区捡回来的,比起帕斯卡努力了20多年的才得以实现的梦想相比,诺亚的命确实不算什么。

在那之后,帕斯卡对诺亚没有丝毫的愧疚,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待他,只是帕斯卡不曾想过,失去记忆的诺亚将帕斯卡视作唯一的依靠,对帕斯卡有着很深厚的感情,诺亚本以为帕斯卡也是一样,将他视作是非常重要的、不可或缺的存在,但那件事情之后,诺亚意识到他错了。

帕斯卡没有提及那件事情,因为他知道诺亚那样说并不是想要翻旧账,实际上,从那之后,诺亚从来没有跟帕斯卡提起过那件事,让人觉得那只是诺亚所做的一个噩梦而已。

“诺亚……”帕斯卡放下烟斗,另一只手拿起一枚意式棋,那是一枚叫做“毁灭之翼”的意式棋,是帕斯卡的最爱,他仔细端详着意式棋,声音低沉地说道:“当你被抓进秩管区的时候,你以为每次都是谁去把你保释出来的?你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我毕竟是看着你长大的,每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我年轻时候的样子。

我也是个孤儿,也曾有过一段自由自在的时间,但人总要面对现实,诺亚,就算是为了你自己,你也该为你的未来想想了,这个决定,你自己来做吧,如果你还是想继续过你现在的生活,那这间酒吧我会去找其他人来管理。”

“所以你做好决定了?你要上去?”

帕斯卡本来是在犹豫的,但现在他去意已决,“嗯,因为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你被关在秩管区里,孤独无助地哭喊着我的名字,然后后悔莫及地说着‘我错了,我错了’。”

诺亚被帕斯卡那传神的表情逗笑了,本来是很深沉的氛围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别的不说,帕斯卡说骚话的技巧倒是被诺亚学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诺亚喝下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说道:“你去找其他人就行了,我的未来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你确定?”帕斯卡挑眉道。

“嗯。”

“不后悔?”帕斯卡一再确认。

“不后悔。”诺亚始终是很肯定的态度。

帕斯卡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温柔地看着诺亚,“所以……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中层流社会和下层流社会不像是两座城市之间,可以随时往返,其中有着极为严格的限制,所以帕斯卡到了中层流社会以后,很难再见到处于下层流社会的诺亚。

“我想是的。”诺亚起身后,拿起已经空了的酒杯悬在空中。

帕斯卡会意,也拿起透明的酒杯和诺亚碰了碰杯,清脆的响声,代表着两人的离别之音。

帕斯卡目送着诺亚的背影被那慢慢关上的门遮去,他的眼角竟流下了几滴眼泪,帕斯卡自嘲一笑,喃喃道:“果然是年纪大了啊……”

突然,门自动打开了,才离开没多久的诺亚又回来了。

帕斯卡赶忙整理好表情,但眼尖的诺亚还是看出了端倪。

“你哭了?”诺亚难以置信地问,在他印象中,帕斯卡可是从来没掉过眼泪的。

“废话!”帕斯卡故作强势地说道:“你什么时候见我哭过?刚才我……我只是眼睛里进了点灰尘而已。”

帕斯卡怕诺亚抓着不放,赶紧转移这个话题,“你回来干嘛?是不是终于想明白了?”语气中不自然的得意是在掩饰心虚。

“呵,得了吧,我就是突然想起有一个问题想来问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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