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的话，那意式的目的是这小女孩咯？”诺亚继而联想到：所以她应该和我一样，既不是编译者也没有移植网络芯片但拥有高级的脑量波，可是她看上去就是一个编译者啊。

“我的名字叫桑沐。”桑沐向诺亚投以一个不太愉快的目光，她还以为诺亚已经忘了她的名字。

“你是一个编译者？”诺亚问的问题也正是让安格斯感到疑惑的。

诺亚和桑沐都见过那个意式，按照诺亚的记忆和桑沐的经历来看，那个意式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得到诺亚和桑沐，这样一来，诺亚和桑沐应该有什么共同之处。

而且这共同之处肯定还具备特殊性，诺亚最特别的地方在于他的脑量波，但桑沐却是一个编译者。

桑沐点头反问：“嗯，怎么了？”

“我不是一个编译者，也没有移植神经网络芯片，但我的脑量波是B级，如果我是因为这样才被那个意式盯上的话，那你是为什么呢？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卡尔曼、桑沐和诺亚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为了得到答案必须将双方所知的信息都公布出来，所以诺亚不介意先说出自己的秘密。

卡尔曼讶异道：“这怎么可能？”

“我可以使用意式。”诺亚说出了一个卡尔曼无法否认的事实。

普通人的脑量波级是无法驱动意式的意芯的，也就是不能武装意式，但在秩管区，卡尔曼亲眼看见诺亚可以武装意式。

只是根据卡尔曼的了解，如果不是编译者的普通人，在不使用神经网络芯片“激活”大脑机能的前提下，其大脑的开发率仅有10%不到，不可能拥有高级的脑量波。

“我的情况，正好和你相反。”桑沐的表情一如她的声音那样低沉：“我是一个编译者，但我的脑量波级是D级，这本来也应该是不可能的……”

“桑沐小姐……”卡尔曼心念着桑沐的名字，哑然失色，这是他现在才了解到的事实。

卡尔曼想来也能理解，毕竟桑沐作为一个编译者却只有D级的脑量波，莫斯绝不会把这件事情广而告之。

只有D级？！安格斯眉间一缩，觉得这很不可思议且难以理解，之前桑沐在画画的时候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脑能，而那样的脑能应该拥有高级的脑量波级才对，怎么会只有D级呢？

“我的父亲想让我移植神经网络芯片，但我不想这么做，所以当初才会离家出走。”

安格斯在这里接话道：“那是极度危险的做法，让编译者移植神经网络芯片。”

“为什么？”诺亚接着问道。

“编译者一出生就拥有D级以上的脑量波，同时他们的意识形态有着很强的自主性，也可以理解为排他性，如果移植神经网络芯片，极有可能由于自身意识形态的排斥导致对大脑造成严重的损害。”

安格斯看向桑沐，道：“如果本人的意志本就拒绝这种做法，那样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我明白了。”诺亚指了指桑沐，笑着说道：“所以我本来应该是一个笨蛋但却成了天才，而你本来应该是一个天才却成了笨蛋。”

感到冒犯的卡尔曼用一种充满威胁的目光看着诺亚，诺亚很快收敛了笑容，解释道：“我只是用一个比较容易理解的比喻来说明而已，你们不觉得我刚才的比喻挺好笑的吗？”

三人脸上并没有半点笑容。

“我要回去一趟，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桑沐坚定的眼神并不是在征求其他人的意见，而是说明她已经做出决定了。

诺亚靠墙而坐，说道：“恐怕那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我听说那个新来的级域监管者，叫什么阿比斯？阿姆斯……”

“阿列斯·穆利。”安格斯白了一眼，提醒道。

诺亚眼睛一亮，就好像是他自己想起了这个名字一样，“阿列斯·穆利！我听说这个操蛋的家伙要在0区建一栋最高的建筑，昨天晚上我看到0区那边已经动工了，所以我想你们之前的房子已经片甲不留了。”

桑沐却不这么认为，“房子底下有一个地下室，只有我和父亲可以进去，那里存放着大量的资料，我相信一定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为什么到处都有地下室？”诺亚吐槽道。

卡尔曼严肃道：“桑沐小姐，我认为现在回去可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我站在卡尔曼这边。”诺亚发表观点道：“要潜进0区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0区的戒备有多森严，而且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0区的戒备肯定更严密了；

还有，0区已经不是你们所熟知的那个0区了，谁知道那里面多了些什么东西，或许你所说的那个地下室早就被搬空了。”

桑沐非常坚决地道：“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信息都没有，这样下去要怎么调查？从哪里开始调查？我一定要找到那个意式，为我父亲报仇！所以我必须要回去！就算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回去！”

诺亚突然反口，说道：“现在我站在这个小女孩这边，她说的没错，我们需要信息，任何可能有用的信息，至少有可能为我们提供一个调查的范围或者是方向，我不想对我没有做过的事情负责，事实上……我也不想对我做过的事情负责。”

桑沐疑惑道：“可你刚才不是说回去很危险吗？”

“啊哈！现在我们达成共识了。”诺亚笑道：“接下来让我们来谈谈酬劳的事情。”

“酬劳？”桑沐很快意识到了，诺亚其实也想要信息，这样才能展开有效的调查，诺亚也需要找到那个意式的使用者来还自己的清白。

而诺亚刚才之所以说很危险，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提高酬劳。

“你觉得……”诺亚放低声音，试探着问道：“50万怎么样？”

卡尔曼没有回应，而是看着桑沐，似乎是想让桑沐做决定。

“这可是要潜进0区，然后还要帮你把东西带出来，之后还要逃跑，里面可能有很多四脚怪、无人机、监管者等等，我想50万绝对是一个很中肯的价格了吧？”

诺亚咧嘴一笑，追问道：“你觉得呢？”

桑沐歪了歪脖子，若有所思地说道：“今天早上我特意研究了一下这里的物价，然后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诺亚和安格斯对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同时挪开视线。

“什么有趣的事情？”诺亚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发现在这里吃一顿饭只需要10块钱不到，一件衣服的价格，稍微好一点的话，也就百来块，还有房租，1000块就能住到很不错的房子了，一个月有5000块就能过上很体面的生活了，而50万再加上之前的20万都够你在这里花上十年了。”

桑沐不失礼貌的微微一笑，想看诺亚接下来的态度。

“你等一下。”诺亚一边起身走向安格斯一边嘟囔道：“没事你研究这里的物价干嘛？”

安格斯面带疑惑，但还是被诺亚拉去了角落。

“怎么了？”安格斯问道。

“你还没有发现吗？”诺亚表情严峻，如临大敌，“那个女孩现在成了卡尔曼的参谋，同时也就意味着在那座金山前面多了一道坎，有她在我们很难去……剥……”

诺亚本来是想说“剥削”的，但总觉得这个词带着贬义的色彩，不太适合他这样的正面人士。

安格斯替诺亚补充道：“很难去进行有正当理由的交易？”

“对，现在你跟上我的思路了。”诺亚压低声音，接着道：“所以我们要劝卡尔曼把那个女孩交出去，比如，‘让她和我们待在一起太危险了，毕竟我们是通缉者’，或者是‘让他处于监管者的保护下会更安全’之类的，只要没有那个女孩在，我们就能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我不认为卡尔曼会这么做。”安格斯用余光不着痕迹地看了卡尔曼一眼。

“为什么不呢？”诺亚眯眼问道。

“第一，你刚才说的卡尔曼不会没有想过，但他没有这么做；第二，卡尔曼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考虑到那个意式来自于上面，所以肯定有手段可以接触到桑沐；

第三，桑沐现在待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位置，可一旦把桑沐交给监管者保护，就暴露了她的位置，所以目前来说，让桑沐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选择，我倒是可以考虑收房租。”

安格斯随即自言一句：“为什么我之前没有想到呢？”

诺亚叹了口气，忽而想到了什么，“或者……我可以收封口费，你知道的，不告诉别人桑沐在这里，或者说，让他们给我一百万，不然我就把我自己交出去给艾尔那个老家伙，我相信他现在一定很想杀了我。”

安格斯双手插进裤袋里，直视着诺亚问道“你说的是勒索？”

“不，当然不是，这是……是……”

安格斯一言不发地看着诺亚，而诺亚则是在躲闪安格斯的目光。

绞尽脑汁好一会后，诺亚放弃了，“好吧，操！这就是勒索。”

“你很缺钱？”安格斯感觉到了什么。

“我一直都很缺钱。”诺亚说道：“有一个家伙我得找他算账，所以我需要一笔钱强化意式，一大笔钱。”

另一边，卡尔曼和桑沐也在压着声音窃窃私语。

卡尔曼不解地问道：“50万不算什么，为什么要拒绝他，就像他刚才说的，要潜进0区的难度和风险都很大，而且……”

卡尔曼看了诺亚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接着道：“万一他做出一些对我们不利的事情怎么办？”

“因为要承担的风险对我们来说是一样的。”桑沐认真道：“那个地下室现在只有我能打开，所以我必须去，一旦被发现我们都逃不掉，风险并不是影响价格的一个因素，我们只是要他帮忙把我们带进去然后再安全地带出来而已；

我知道你有很多钱，但并不是用之不尽，这次50万，那下次呢？单纯地接受他的提价会让我们一直处于被动，但从他袭击秩管区把你救出来开始，他和我们就是一路人了，我们现在是被绑在一起的，我手里掌握着他也需要的信息，所以他不会轻举妄动的。”

对于诺亚的能力，桑沐已经不怀疑了，能从秩管区里把卡尔曼救回来，而且还把秩管区搞地面目全非，这样的人在下层流社会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诺亚现在后悔莫及，“为什么我要去救那个卡尔曼？我当时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以后就应该离开那里！然后把卡尔曼的菊花留给禁闭区里那些丧心病狂的变态！”

现在即便能找到那个意式的使用者，洗清袭击0区的嫌疑，但袭击秩管区还是死罪一条，反而是诺亚只能寄希望于桑沐。

因为诺亚是为了救卡尔曼才袭击秩管区，也许以桑沐的身份可以赦免这条罪名，但也只是也许而已，因为这取决于桑沐的身份地位是否有足够的话语权和份量。

经过仔细的斟酌后，诺亚虽然很不情愿，但只能和桑沐议价，而不再是一个可以直接决定市场价的独裁资本家。

诺亚走向桑沐，眼神凝重地道：“桑沐小姐，那你认为多少钱合适？让我帮助你们潜进守备森严的0区取回一些东西并带你们安全地离开那里；

或者你可以一分钱不花自己想办法进去，不过我很怀疑你们能不能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进去。”

桑沐带着怀疑问道：“你可以做到？”

诺亚摊开双手，理所当然地反问：“那当然了，我是谁？”

桑沐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诺亚眉头一皱，说道：“我可是诺亚·域，只要价格合适的话，没有什么委托我是完成不了的。”

说完，诺亚又带着笑意强调道：“当然是在价格合适的前提下。”

“10万，你觉得呢？”桑沐学着诺亚的口吻说道。

诺亚眯了眯眼，道：“10万？我觉得少了点，桑沐小姐，让我再提醒你一下，你要知道那可是0区，它就像是一个很有原则的已婚女士，你需要花很多功夫和时间才能征服她的身心……20万。”

“15万。”桑沐折中道：“我要的东西也是你现在所需要的不是吗？没有我的话你永远拿不到地下室的资料。”

“哦，是吗？我很怀疑你的判断，只不过没有你在的话确实需要花更多的时间。”诺亚不让步，“18万。”

桑沐考虑了一会后才点头，说道：“成交。”

交涉好酬劳问题，卡尔曼将话题引到正题上，“你有什么办法能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潜进0区？0区周围被外墙环绕，只有一个可以进出的大门，外墙上不只是有传感监控，还有和德贝斯轨道塔一样的传感器，可以侦测到范围5公里以内的东西，要偷偷爬上去是不可能的。”

“地基呢？”诺亚问道。

“大约12米厚的重晶石混凝土。”卡尔曼补充道：“0区的整个地基都是。”

诺亚叹了口气，不解地问道：“为什么0区的戒备要这么森严，平时又没有人敢对0区做什么。”

“其它区域还好，不过在新纪元战争时期，C0区是编译者军队的领袖夏佐所在的地方，所以我想外墙、地基应该都是在那个时候建造的。”安格斯说着将视线转向了卡尔曼。

卡尔曼点了点头肯定了安格斯的猜测。

“那么的话，现在暂时没有办法，不过别担心，我会想出来的，给我一点时间。”诺亚勉强地一笑，转而对安格斯说道：“安格斯，我需要一些东西，麻烦你去一趟托图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