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用嘶哑的嗓音说:“你不会懂得何为爱。你是一个活过太久的怪物,心里只装着对世界的观望,永远不会亲近它。”
李承平坐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却握紧了拳头说:“爱是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就算我现在不懂,以后也会明白。”
那个女人沉默了一会儿,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你到底是谁?”
承平话音刚落,那个女人便凑近到她边上,近到几乎可以看到那个女人眼球里的红血丝。
“看你带着这点希冀能活多久,开始期望,便一定会失望。”
承平挣扎着,想要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可她似乎能感觉到那个人俯下来,正在钻进她的身体里面,五脏六腑几乎要烧起来,她拼了命要把她赶出去,却四肢麻木,只能看着魑魅魍魉在她眼前尖叫着飘过。
直到天亮时一切平静下去,她才能够醒过来,冷汗浸透了衣裳,她动一动自己的指,将胸一口郁结之气吐出,低低的哭了起来。
她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只要她对温暖的,美好的东西靠近一点点,就一定要用这种噩梦来惩罚她。
那个人,到底是谁?
知道她要去南桓的使馆,景韬特意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送她,却换来李承平冷冷的一句:“没事做吗。”
如果说之前是冷淡和无奈,现在她的语气里全都是压抑的厌恶和愤怒。
景韬心里凉飕飕的,虽然之前承平也常常说这样的话,他都是充耳不闻继续前进,但是面对她越来越冰冷的脸,他越来越放在心上了。
景韬勉强的笑道:“你别闹了,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好好过日子。”
景韬指的是在赵总管的事情之前,他们好歹能说上两句话。
承平说:“不能。盟约结束了,我们两清。”
伏天里,景韬感觉掉进了九严寒的冰窟窿里。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李承平要转身离开,他握紧拳头忍不住说:“这几个月来,你我之间,就只有盟友的关系?”
他心肺里翻涌着怒火,几乎带着哀求看着她。
而承平迟疑了一会儿,淡淡说:“还有名义上的夫妻。以后也是。”
景韬死乞白赖的堵住李承平。
“你说我有什么问题,我改。”
景韬有一种穷途末路的悲壮。
李承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说道:“你没有哪里不好,是我不好。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彼此放过吧。”
看见景韬先于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她忽然松了一口气。
终于伤透他了吧。
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会很害怕失去。有些人的这种感觉尤为强烈,于是就强迫自己不要爱上任何人。
一个怪物是不配奢望人世间最真挚的感情的。
景韬从没觉得自己如此卑微过。
他是北列的英王,是睥睨无双的战神,他挥动指挥的利剑可以让天下闻风丧胆,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让景韬说出什么都愿意为你。
都说人非木石,岂能无心。
他吐出一口含血的真心,却被李承平从悬崖上丢下去,先不说有没有摔坏,但最后肯定会被野狼或是秃鹫叼去吃掉,而她就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
景韬就不明白,李承平就是块冰也该被他捂化了,何况他们两个迟早是要过一辈子的,她端着是要干什么?难道被哄着捧着还上瘾了。
本王又不是非你不可,莽莽森林,换颗歪脖子树上吊还显得风度翩翩。
他想着李承平就作吧,本王不伺候了。
等她后悔了自然就会掉头服软。
但是他没料到的是,这不是欲擒故纵,是一刀两断,再见面时,李承平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了。
可到底是为什么一朝回到起点,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他竟开始怀念刚成婚的时候和李承平互怼的日子。眼看关系刚刚缓和些,又要对着李承平那张冰块脸,阴险歹毒又喜欢利用他的晚舟姑娘什么时候能回来。
景韬思来想去,翻来覆去,他明明是娶李承平回来报复她的,怎么反倒是自己遭报应了。防着她,护着她,现在还要哄着她。
元朗听说兄弟在他的指引下依然情路坎坷,决定劝他迎难而退。
元朗来英王府找他,居然看见这家伙一个人蹲在池子边上发呆。
自从李承平和他摊牌,景韬这两天邋邋遢遢,下巴上都冒出了胡子渣。
马上要瓢泼大雨的天空都没他脸色那么难看,元朗道:“走吧,出去转转。别在家等你媳妇回心转意了,我好不容易弄来两个听婉兮专场的座位,不带你去可惜了。”
景韬之前去找过婉兮一次,看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现在的生活,也就放心了。
李承平挖他墙角,趁他在两湖的时候让婉兮出去自立门户,等他回来发现婉兮又成了上京城头号歌姬,并且风头比原先还要足。凭借着归辞酒肆特别的接待方式和李承平资金在后面运转,一个人一间酒肆,竟然盖过了惬月楼,不少着名的乐师被她的歌声打动,都投入了归辞酒肆。
现在任谁提起婉兮,都不敢说是一个过气色衰的歌姬,还得尊称一句婉先生。
元朗看景韬居然无动于衷,又说道:“现在想去听婉兮唱曲可不是用钱就能买着座儿的,你连队伍都排不上!必须得去几个铺子里买指定的商品集齐印章,邀来个亲朋好友去参加每天一次的集会,还要自发为婉兮写词曲画画像。最后人要是还太多,还得抽签进场。”
元朗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景韬脸上了:“你知道这有多难么?东西每天一开门就被抢空了,集会人山人海挤不进去,努力,热爱,运气,一个都不能少。”
不用想也知道是李承平的怪招数。
前两天连皇帝都听闻了此事,召婉兮进宫演奏。
这倒不是因为景熙好奇,而是景诺竟然傻到想让景熙也跟他去参加集会。
他已经疯了一个弟弟景诺,不能再让他疯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