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马去速极快。

一行人马在空中飞行，地面上的人看起来便如一道白色的烟一般，还以为那只不过是一道白云。只是偶尔凡人能看到一匹白马的样子，便生出一句话：

神马都是浮云。

人族皇帝沈清秋的队伍到了一片青山绿水之间，往下坠落，停在了一片空地上。

面前是一座大山。

沈清秋神色肃穆地走了过去，站在山前，闭上双眼，手上做一个阴阳回旋长手势，似是兜蓄起天地间的无穷灵气。等满满一圆灵气回荡，一只手忽地指向山体，念道：

“开。”

便见那山体底部，从中裂开一扇门那么大的入口。

沈清秋整理了一下衣衫，朝那入口内走去。

进入山体以后，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百步，霍然开朗。

而身后适才打开的门，已然再度关闭。意即只有沈清秋才能进入这山中，其他任何人都不曾进来。

这山的中部，也是一片山水相映。山上奇花异草，树木葱笼。而山下的水看起来却十分奇特，所有的水都是红褐色的，宛如许多人血流出来久了，不再鲜红，又与水混合后形成的那种颜色。

沈清秋看着脚边这满满一渊的“血水”，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血渊的中央，有一处小岛。沈清秋飞身掠过水面，到了那小岛上。

小岛中央，有一个祭坛。

沈清秋似乎对祭祀的流程很熟悉。虽然祭祀需要供品，但呼唤永恒之主似乎并不需要那么多东西。他在祭坛上一番操作，反正很迷，写出来也没谁懂得。

嘴里喃喃念着一番咒语，唯一能听懂的就是“永恒之主啊，blablabla……”

渐渐天地为之变色，四处暗了下来，却又并不是像要入夜，空气里迷漫着一片红黄色的雾气。

沈清秋对这雾气也很熟悉。以前他经历过呼唤永恒之主的祭祀，有一次雾气是蓝紫色的，另有一次是黄绿色的，说不太准。

不过，雾气开始迷漫，也就表示永恒之主将要出出。沈清秋心里略微揪紧，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终于有一个时候，半空中似乎多了一个人，坐在一团云上。

沈清秋虽然没抬头，也知道是神出现了。

他虽是人族皇帝，声音里却出现一丝哽咽，道：“永恒的主人，您来了？”

半空中云团上，影影绰绰的人影问道：

“沈清秋，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声音，却并不像是神那么空灵或郑重，而是比较轻柔，甚至有些像一个普通的人族女孩的说话语调。

沈清秋往上拜了一拜，道：“主人，清秋碰到了一件很特别的事，想向您请教。”

云端上，那人似是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道：“什么事？”

沈清秋一点不敢露出不恭敬之意，道：

“近日，有一个很奇特的人族女子，从冰雪幻境进入我人界，却在入关时，只是照了一下您赐予的神镜，那神镜就破碎了。而她入人界不久，又很快去世了。我先前特地去看了看她，她虽去世了，却面目如生，一点死去的痕迹都没有。但据犬子探测过，那人族女子身上没有任何法力。她穿着也十分奇怪，不像是我们人界的人，但也不是妖，不是魔，更不是神或仙。实在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因神镜是您赐下，如今碎掉了，还望主人不要为此生气。我等又确实觉得太过奇怪，才不得不到褐血渊来拜见您老人家，将一切告知。”

沈清秋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世间之事，或许主人早已知晓，但我还是想来问上一问，那个叫李可乐的女子，主人可知道她到底是谁？”

这番话说完，云端上的人良久没说话，也没动。

沈清秋便也不再说话，只静静等着。

又过了一阵，云端上的人终于开了口：“那面镜子破掉了就破掉了嘛，只不过是面镜子而已。我那儿还有镜子，什么时候我让人再送一块给你。”

沈清秋忙五体伏地，道：“多谢主人。”

云端上的人又道：“至于那个李可乐……你们不要管她是谁，因为她是谁一点都不重要，对你们也没什么影响。不要管她从哪儿来，要做什么，也不要管她将来会去到哪里。你们既然都已经知道她没有法力了，那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沈清秋点头道：“是。但是主人，那个李可乐已经死了，那我们应该如何处置她……的尸身？”

云端之上，那声音更加不在乎了：

“她不会死。”

沈清秋：“她不会死？”

“她会活过来的？”

“可是，我已经亲自查探过了，她确实已经死了，连魂魄都已飘散不见。”

云端之上：“我说了她会活过来，她就会活过来。你跟我扭着这件事扯有什么意思呢？是你懂得多，还是我懂得多？”

沈清秋赶忙再次伏下身去，道：“主人说的是。那李可乐姑娘……我想再请问一句，她既然毁坏了主人的神镜，她与主人是敌，还是友呢？”

云端之上：“我跟她既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

那声音似是有些不耐烦了，道：“总之，你们将她当成一个普通人看待就行了。好吧，今日就到此为止，我还有别的事做，就先走了。”

沈清秋忙道：“主人请自便。”

云端上的人正准备走时，又说了一句：“有人找你。”

沈清秋：“……”

有人找是什么意思？

云端之上的人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又补充了一句：“字面上的意思。”

然后便没再多说什么，驾着云朵倏忽不见。

空气里弥漫的雾气也渐渐消失了，旁边山间的花树又显出形影来，渊中的血水又出现在眼前，令人看一眼就觉得无尽的痛苦和悲哀。

无数的血，是人最害怕的东西之一吧？其实就连妖兽都害怕，因为许多兽在死时，也是因为血尽而亡。

沈清秋想起刚才云端上人所说的话“有人找你”。他还不知道是什么人要找他，只是一抬头，就见血渊的另一边，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正看着脚边深深的血水。